热心问友 2009-10-17
解读杭州(散文)
小时候就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俗语,那个时候不谙世事,不知道天堂有多美,自然也就幻想着到苏杭找找天堂的感觉。特别是北方人,看惯了青砖红瓦和黄土地,也就自然想象锦绣江南的圆润细腻。虽然在幻想中已经尽可能地想到了杭州的美丽,可是等真的见到杭州,她的美更让你惊诧!西湖虎跑自不比说,那是被张潮誉为“山水中尤物”的,单是杭州生机盎然的满城的香气就会让你流连忘返。四月的杭州满城飞花,海棠、桃花、樱花次第竞放,处处莺歌燕舞。会享受的杭州人这个时候定会携家带口或约几位好友,到近处的太子湾公园或者西湖去享受这样的美妙生活。他们或聊天或打牌或对饮,那样的闲适是让人艳羡的,走到自然的杭州里你也就体验到生活的和谐。桂花是杭州十月的标志,浓浓的甜香飘荡在杭州的大街小巷,那一朵朵朴素的小黄花聚在一起而散发出来的魅力真让人感到惊喜。
清秋的杭州最惬意的莫过于在月光如水的夜晚,独自一人或相约三五好友,漫步在静寂的苏堤白堤,享受无尽的阵阵凉风,看月下的西湖安静祥和地泛着银光,你便自然地想起“西湖烟水茫茫,百顷风潭,十里荷香”那些传诵千古的诗句,你便会明白白居易为何“江南忆,最忆是杭州”了。这样的夜晚,山如青岱水如绸,人的心也不由的柔软起来,飘忽起来,这个时候,或许你就理解了什么是天人合一了。
到杭州不访古是说不过去的。这座自秦朝以来建城的吴越古都,“古”不只在西湖和雷峰塔,杭州的古更多的散落在市井中的建筑。杭州是一个融合程度很高的城市,徽派建筑、苏州园林的建筑风格在此都有了各自的融合和演绎。清河坊、梅花碑一带是这种建筑比较集中的地方。中山中路上的浙江兴业银行,又称羊坝头大银行,磐石般的花岗岩建筑,宏伟大气的门楼,装饰性很强的阳台,弧形的铁栅门窗拱顶,都呈现出欧式的建筑风格,而楼内的中式的楠木雕花装饰,又使它显得中西壁和,非常和谐庄重。胡学岩故居则是中国明清庭院的一个典范。步入故居,中轴区为待客议事区,西侧是观赏游玩的园林区,东面则为家人生活区。13座楼宇、芝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明廊暗弄,选用了大量的紫檀、酸枝、楠木、银杏、南洋杉、中国榉等高档木材。“芝园”是故居的花园,内有一楼称为“延碧堂”,全用红木建造,也称红木厅。厅前4根巨大立柱,都是整根红木,气宇轩昂;厅内花窗雕刻精细,摆设古色古香……厅前一个大露台,隔着一池清涟,对面有一座造型奇特的假山,山内隐藏着国内现存最大的人工溶洞。胡学岩故居是到杭州不得不访的一处胜地。
在杭州,三步一小景五步一大景绝不是夸张,更奇妙的是总会让不同的人在不经意间发现别样的美景,真有误入画中之感。苏堤春晓,曲院风荷,柳浪闻莺,灵峰探梅,单看这些名字,就知道杭州的风雅和诗意了,再加上梅家坞的美食,虎跑泉续出的龙井,幽幽雅雅,恬恬淡淡之间,总会让人的心飞起来。天堂亦不过如此吧?
本想解读杭州,写到最后,才知道杭州原是无法解读的。因为,这座城市原本就是一幅水墨丹青,一阙诗词小令,诗无定解,丹青写意,一切尽在传神,一切尽在言外。这是个意在言外的城市,一如迎面走来的那位美妇迷离梦幻的眼神,眉间的风情婉转会让你不期然地中了毒,然后,只能深深的沉醉......
补充:
丰子恺:
《 湖 畔 夜 饮 》 前天晚上,四位来西湖游春的朋友,在我的湖畔小屋里饮酒。酒阑人散,皓月当空。湖水如镜,花影满堤。我送客出门,舍不得这湖上的春月,也向湖畔散步去了。柳荫下一条石凳,
空着等我去坐,我就坐了,想起小时在学校里唱的春月歌:"春夜有明月,都作欢喜相。每当灯火中,团团清辉上。人月交相庆,花月并生光。有酒不得饮,举杯献高堂。"觉得这歌词温
柔敦厚,可爱得很!又念现在的小学生,唱的歌粗浅俚鄙,没有福分唱这样的好歌,可惜得很!回味那歌的最后两句,觉得我高堂俱亡,虽有美酒,无处可献,又感伤得很!三个"得很"逼得我立起身来,缓步回家。不然,恐怕把老泪掉在湖堤上,要被月魄花灵所笑了。
回进家门,家中人说,我送客出门之后,有一上海客人来访,其人名叫 CT(1),住在葛岭饭店。家中人告诉他,我在湖畔看月,他就向湖畔去找我了。这是半小时以前的事,此刻
时钟已指十时半。我想,CT找我不到,一定已经回旅馆去歇息了。当夜我就不去找他,管自睡觉了。第二天早晨,我到葛岭饭店去找他,他已经出门,茶役正在打扫他的房间。我留了一
片,请他正午或晚上来我家共饮。正午,他没有来。晚上,他又没有来。料想他这上海人难得到杭州来,一见西湖,就整日寻花问柳,不回旅馆,没有看见我留在旅馆里的名片。我就独
酌,照例倾尽一斤。
黄昏八点钟,我正在酩酊之余,CT来了。阔别十年,身经浩劫,他反而胖了,反而年轻了。他说我也还是老样子,不过头发白些。"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问姓惊初见,称名忆
旧容。"这诗句虽好,我们可以不唱。略略几句寒暄之后,我问他吃夜饭没有。他说,他是在湖滨吃了夜饭,——也饮一斤酒,——不回旅馆,一直来看我的。我留在他旅馆里的名片,他根本没有看到 。我肚里的一斤酒,在这位青年时代共我在上海豪饮的老朋友面前,立刻消解干干净净,清清醒醒。我说:"我们再吃酒!"他说:"好,不要什么菜蔬。"窗外有些微
雨,月色朦胧。西湖不像昨夜的开颜发艳,却有另一种轻颦浅笑,温润静穆的姿态。昨夜宜于到湖边步月,今夜宜于在灯前和老友共饮。"夜雨剪春韭",多么动人的诗句!可惜我没有
家园,不曾种韭。即使我有园种韭,这晚上也不想去剪来和CT下酒。因为实际的韭菜,远不及诗中的韭菜的好吃。照诗句实行,是多么愚笨的事呀!
女仆端了一壶酒和四只盆子出来,酱鸭,酱肉,皮蛋和花生米,放在收音机旁的方桌上。我和CT就对坐饮酒。收音机上面的墙上,正好贴着一首我写的,数学家苏步青的诗:"草草
杯盘共一欢,莫因柴米话辛酸。春风已绿门前草,且耐余寒放眼看。"有了这诗,酒味特别的好。我觉得世间最好的酒肴,莫如诗句。而数学家的诗句,滋味尤为纯正。因为我又觉得,
别的事都可有专家,而诗不可有专家。因为做诗就是做人。人做得好的,诗也做得好。倘说做诗有专家,非专家不能做诗,就好比说做人有专家,非专家不能做人,岂不可笑?因此,有
些"专家"的诗,我不爱读。因为他们往往爱用古典,蹈袭传统;咬文嚼字,卖弄玄虚;扭扭捏捏,装腔做势;甚至神经过敏,出神见鬼。而非专家的诗,倒是直直落落,明明白白,天
真自然,纯正朴茂,可爱得很。樽前有了苏步青的诗,桌上酱鸭,酱肉,皮蛋和花生米,味同嚼蜡;唾弃不足惜了!
我和CT共饮,另外还有一种美味的酒肴!就是话旧。阔别十年,身经浩劫。他沦陷在孤岛上,我奔走于万山中。可惊可喜,可歌可泣的话,越谈越多。谈到酒酣耳热的时候,话声都
变了呼号叫啸,把睡在隔壁房间里的人都惊醒。谈到二十余年前他在宝山路商务印书馆当编辑,我在江湾立达学园教课时的事,他要看看我的子女阿宝,软软和瞻瞻——《子恺漫画》里
的三个主角,幼时他都见过的。瞻瞻现在叫做丰华瞻,正在北平北大研究院,我叫不到;阿宝和软软现在叫丰陈宝和丰宁馨,已经大学毕业而在中学教课了,此刻正在厢房里和她们的弟妹
们练习平剧!我就喊她们来"参见"。CT用手在桌子旁边的地上比比,说:"我在江湾看见你们时,只有这么高。"她们笑了,我们也笑了。这种笑的滋味,半甜半苦,半喜半悲。所谓
"人生的滋味",在这里可以浓烈地尝到。CT叫阿宝"大小姐",叫软软"三小姐"。我说:"《花生米不满足》、《瞻瞻新官人,软软新娘子,宝姐姐做媒人》、《阿宝两只脚,凳子四只脚》等画,都是你从我的墙壁上揭去,制了锌板在《文学周报》上发表的,你这老前辈对她们小孩子又有什么客气?依旧叫‘阿宝'、‘软软'好了。"大家都笑。人生的滋味,在这里又浓烈地尝到了。我们就默默地干了两杯。我见CT的豪饮,不减二十余年前。我回忆起了二十余年前的一件旧事,有一天,我在日升楼前,遇见CT。他拉住我的手说:"子恺,我们吃西菜去。"我说"好的"。他就同我向西走,走到新世界对面的晋隆西菜馆楼上,点了两客公司菜。外加一瓶白兰地。吃完之后,仆欧送帐单来。CT对我说:"你身上有钱吗?"我说"有!"摸出一张五元钞票来,把帐付了。于是一同下楼,各自回家——他回到闸北,我回到江湾。过了一天,CT到江湾来看我,摸出一张拾元钞票来,说:"前天要你付帐,今天我还你。"我惊奇而又发笑,说:"帐回过算了,何必还我?更何必加倍还我呢?"我定要把拾元钞票塞进他的西装袋里去,他定要拒绝。坐在旁边的立达同事刘薰宇,就过来抢了这张钞票去,说:"不要客气,拿到新江湾小店里去吃酒吧!"大家赞成。于是号召了七八个人,夏丐尊先生,匡互生,方光焘都在内,到新江湾的小酒店里去吃酒。吃完这张拾元钞票时,大家都已烂醉了。此情此景,憬然在目。如今夏先生和匡互生均已作古,刘薰宇远在贵阳,方光焘不知又在何处。只有CT仍旧在这里和我共饮。这岂非人世难得之事!我们又浮两大白。
夜阑饮散,春雨绵绵。我留CT宿在我家,他一定要回旅馆。我给他一把伞,看他的高大的身子在湖畔柳荫下的细雨中渐渐地消失了。我想:"他明天不要拿两把伞来还我!"
补充:
“辉煌60年——我爱我的祖国”网络作品大赛作品 【散文】我眼中的杭州 2009年08月11日 21:09:28 浙江在线新闻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