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事故的17条生命能换来游客安全吗
本报记者王海洲
“在4.8事件中的17条人命让我们真正懂得了‘安全大如天，责任重如山’的含义。”日前，陕西省华阴市委书记吴春梅就华山“4.8”事故整改情况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2001年4月8日上午10时40分左右，在陕西华阴市玉泉院南门通往华山主景区的陇海铁 路人行涵洞内，因人员拥挤、踩踏挤压发生特大伤亡事故，造成17人死亡。
国务院调查组对事故调查认定：华阴市政府安全意识不强，群众观念淡薄，措施不实，防范不力，疏于监督管理；对通往华山的涵洞存在的事故隐患，未能及时整改，对专门用于旅游的这条道路长期弃置不用，未能认真协调解决，华阴市政府对这起事故负有直接领导责任。
西岳华山，是国务院首批公布的国家级重点风景名胜区之一，景区规划面积148平方公里，主要景观、景点有300余处，年接待游客约70万人。华山的“险”决定了华山景区的安全防范工作，必须“真正从灵魂深处对景区安全工作引起足够的重视。”
“事故发生两年多以来，华阴市政府吸取教训，采取各种整改措施和消除安全隐患的办法，层层落实安全责任，充实完善安全管理制度。”吴春梅说。
到目前，华山景区没有再发生过大的安全事故，似乎也证明了市政府的努力。
但“4.8”事故中的17条人命能真正换来华山游客的安全吗？记者在当地进行的采访调查中，却没有得到一致肯定的回答。
与其他国家级重点风景名胜区不同，在华山景区，目前有隶属于陕西旅游集团的华山旅游发展总公司、华山道教协会、华山三特索道有限公司、玉泉街道办事处和华山景区管委会等5家相互间没有隶属关系的单位、企业担负景区的安全防范工作。
其中，景区管委会按照惯例全面负责景区安全工作总的协调、监督和规划。
华山景区的这种“齐抓共管”局面形成于陕西省1999年推出的旅游体制改革。当时陕西省整合了该省部分优质旅游资源，成立了直属于陕西省人民政府的陕西省旅游集团。原来由当地政府管理的华山景区这块“肥肉”(单门票收入一年就达4000万元)也被划给了旅游集团。
随之，华山景区的安全管理工作也从过去由景区管委会统一管理变成了现行的五家合管。
新的管理结构带来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原本较为简单的安全管理模式变得复杂了，景区内的各部门、企业实际上不再向管委会负责，导致景区安全隐患时有发生。
华山停车场是游客乘车上山的乘车点，每年的“黄金周”期间都会有大量游客聚集在此乘车上山。由于没有安装防止游客拥挤的设施，停车场经常发生游客在“抢车”中休克的现象，安全工作存在巨大隐患。
2002年的“五一”黄金周前，景区管委会向负责停车场安全设施建设的华山旅游发展总公司下达了“改建通知书”，但没有得到应有回应。
“‘五一’期间，我们华阴市的主要领导在停车场检查工作时，看到几千人毫无秩序地拥挤在一块，眼见着就有两位老人当场休克，吓得浑身冒冷汗。”华阴市的一位领导回忆说。
“在这种情况下，华山旅游发展总公司才在管委会的督促下安装了防止游客拥挤的回形栏杆，使这一隐患得到解决。”
而在2001年“十一”黄金周期间，由于华山旅游发展总公司下属的华山旅游汽车公司违规使用报废车辆超员载客(定员12人的车却坐了18位游客)，致使进山途中左后轮脱落，险些在“4.8”事故发生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再酿大祸。“在事故发生前我们就在检查中发现了存在事故隐患，曾三番五次要求汽车公司严格按照有关规定执行，但效果并不明显。原因很简单，决定公司负责人饭碗的不是我们管委会。”
这起事故隐患同样让景区管委会的负责人“直冒冷汗”。
景区管理体制的不顺畅，也使管委会和景区企业之间的“安全”关系变得微妙。
根据科学计算，华山瞬时最大游客容量为1.5万人。按照规定，每当山上滞留人数达到这一安全界线时，就必须限制进山人数，避免出现拥挤现象。
“但在华山景区，当企业的效益与游客的安全出现冲突时，管委会每每只能通过动用警力强行关闭山门，才能解决。”管委会一工作人员说。
记者在华山景区的经营户中证实了这一说法。一经营户告诉记者，近两年来几乎每个黄金周期间，都会看到警察强行关闭山门，“大家都知道景区管委会与旅游公司的关系不好。”
与“门票”矛盾类似的另一次冲突发生在2001年底。
华山旅游发展总公司在没有报管委会和其他管理部门审批的情况下，自行决定在景区内的泄洪道上修建一条索道，以增加经济效益。
“到我们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索道的基本台面已经修建好了。大家都清楚如果这个索道建成，将产生巨大的安全隐患，再遇到1987年的大洪水(当时洪水冲走了十几位游客)，后果不堪设想。”景区管委会连下了几道停建通知，都没有阻止索道的建设。最后，还是在国家建设部的干涉下，索道建设工程才被迫停工。
华山景区现行体制不顺所带来的安全隐患和部门之间的矛盾显而易见，但关系各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却表现得极为含蓄。
景区管委会主任郑西武说：“安全是人命关天的事，有再多的困难我们也要克服。”
陕西华山旅游发展总公司副总经理张四栋说：“与管委会的小矛盾有，但没有大矛盾。景区的现行管理体制是上面定的，不便多加议论。”
但记者在采访中不只一次听到当地官员说：“关于安全，我们可以对中央在当地的大企业说不，却不敢轻易对有省政府背景的企业说不。”
“但愿‘4.8’事故这样的惨痛教训不会因为华山景区现行体制结构不顺而重演。”在记者结束采访时，当地一位官员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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