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的伪娘和同性恋情结

《道士下山》是陈凯歌新近执导的电影，相信不少观众对周西宇（郭富城饰）和查老板（张震饰）的感情关系有些迷糊，他俩是兄弟情义还是同性之爱呢？

他俩相识于战场。两人参军不是抱着救国救民的崇高理想，周西宇是为了躲避师兄（元华饰）追杀，而查老板是因为抽大烟上瘾被戏班赶了出来，当兵纯粹是为了混口饭吃。周一身武艺，带着查从炮火中死里逃生，两人上了深山，练起了武林绝学“猿击术”。

陈凯歌是这部电影的编剧，但他没有交代为什么周西宇会救查老板。危急关头，当然是自己逃命比带个累赘好。他也没有交代为什么周要带查上山，为什么要教他“猿击术”。这些疑问，似乎在两人分手的时候有了答案。

周：“我们分开吧，我希望看到你站在舞台中央，成为千万人的光，而不只是为我一人盛开。”——这句话传达了一个信息，几年来，两人练武之余，查经常给周做专场演出。他把猿击术融入到表演里，能摆脱地心引力飞起来。周料定他会大红大紫。

查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不愿意一个人独享利益，于是说：“不！猿击术只属于两个人！”意思是，要走我们一起走。周婉拒了他，说：“我希望看到你娶妻生子！”如果是好兄弟，查就应该说：“你也娶妻生子，我们一起打天下。”但查的回答是：“那你呢？”完全没考虑周也娶妻生子的可能性。接着，周道出了心声：“我就会在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着隐居扫地僧的生活，并且，想着你。”

“想着你”三个字，把前面的疑团解开了，只有一个答案：周在战场上对查一见钟情，他抱定的想法是和他厮守终生。两人隐居深山不能无事可做，猿击术成了他俩的交集。几年下来，周也没能把查掰弯，他还是直男一个，心心念念的是外面的世界。周自觉无趣，想着还不如成全他，所以提出分手。但分手前，他必须让他知道，他这一辈子只爱他一个，活着的目的就是想他。周很痴情，直到临死前还想着他，通过想象，和查见了一面才咽气。

周西宇和查老板的故事，其实就是一个同志爱上一个直男的故事，周对查的爱很深沉，也很高尚，他没有独占，没有怨恨，而是给予和成全。所以，他俩的感情是美的，即便悲哀，也是美满的悲哀。

陈凯歌之所以含蓄地处理周查二人的感情（其实已经不含蓄了，至少我看的时候感觉异样，完全超出了我和同性交往的经验），是因为他俩的故事实在不足以支撑起一部戏，只能和其它元素混搭在一起。大家一定还记得当年的《霸王别姬》，其实也是一个同志爱上直男的故事。但因为有抗战，文革这样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做依托，从人性角度也解释得通，所以观众买账。

陈凯歌似乎很钟情于这类题材，但这次他应该为难过一阵。从老道士送何安下（王宝强饰）下山时说的：“不择手段非豪杰，不改初衷真英雄”，到周西宇对何安下说的：“不离不弃，不嗔不恨”，其实都是在为周查二人的感情做注解。周对查的爱不改初衷，至死不渝，在心里与查不离不弃，配得上“真英雄”的称号。整部戏里，除了他，再没谁担得起这两句话。可见，陈导铁了心要把周查二人的故事当主干。也许是投资方考虑观众的接受程度，强行弱化了两人的感情戏，导致观众对周查二人的关系有雾里看花之感，甚至觉得扎眼、不适，因为砍掉了必要的铺垫。

陈导毕竟是大导演，很清楚观众的感受，所以，他加入了一个伪娘，用来反衬周西宇的“真英雄”，算是一种弥补。伪娘叫“崔道融”（吴建豪饰），他也是同志，和周的阳刚形象完全相反，明目张胆地娘娘腔，一出场就把观众得罪了。他充满仇恨，内心邪恶，因为憎恨富有的哥哥（范伟饰），和嫂子（林志玲饰）勾搭上了，用性控制了她，目的是谋财。同志不是排斥女性肉体吗？于是陈导让小崔掌握了一种神奇的春药。当小崔得知事情败露，就借嫂子的手，用一颗毒药要了哥哥的命。很快，他就有了报应，何安下凿沉了他俩乘坐的游船，等于把他俩浸了猪笼。

这个伪娘和美丽嫂子的桥段，投资方应该很满意，因为既为影片增添了一种妖冶的情调，又能附和观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德立场，同时还让讨厌伪娘的人看了解气。但很显然，陈导并没有在这个故事上下太多功夫，先不说把小崔彻底妖魔化令人难以信服，单看变相的“浸猪笼”的死法与传统如出一辙，缺乏创意，就知道他没费什么心思。陈导的重心一直在周查二人身上，诠释周对查的同性之爱，查对周的兄弟之情才是他的兴趣所在。

陈凯歌的艺术生命里有强烈的伪娘和同性恋情结，尽管《道》片的最终剧本他不满意，但他依然执着于讲一个同志爱上直男的故事。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也算是一个不改初衷的真英雄。

故宫蟋蟀著作：《迈过婚恋的坎》中国三峡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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