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后来成了一桩有名的悲剧。船在古巴、波多黎各和美国之间转了一圈,包括美国在内,都拒绝接受船靠岸。“圣路易斯号”最后只得返航,船上的犹太人被分散到四个国家收容:英国、荷兰、比利时、法国,除了分流到英国去的二百多人外,其他人几乎没能活到战后。
而在哈瓦那,彼得·盖伊看到的是什么呢?
“幸运的是,哈瓦那能让我喜欢。城市里有很多建造年代不远的高层楼房,仍有老居民区的魅力。我走道路两边,路过但从未进去过那几幢豪华旅馆,它们主要是给美国游客或西班牙统治时期幸存下来的人住的。我喜欢一次次在码头久久踱步,观察着随处可以遇到的迷人的混血人群。西班牙殖民者的后代、中美洲印地安人、加勒比岛屿上的黑人和中国移民混居在一起,互相认识并融合,他们……向纳粹的‘纯种’神话呈上一个五彩斑斓的反驳。没错,古巴社会多少也有一些肤色等级制,但是几乎没有一个人敢确信地说自己是血统纯正之人。”
哈瓦那人很穷,公交车司机穿着破衣烂衫,在大街上以碾死猫狗取乐;邮递员穷到监守自盗,感觉某封信里可能藏有值钱的东西就自己昧下。盖伊在古巴的日子是为移居美国做准备,他们也没什么钱,不能随便找工作,抢古巴当地人的饭碗,事事都要听从房东安排,不过最紧要的一点是哈瓦那可以提供的,那就是自由的感觉。混杂意味着自由,纯正则表示迫害。
盖伊说,他经常疑心自己所处的其实只是一个现实,在另一个平行的现实里,他是“圣路易斯号”上九百多人中的一员。他福大命大,搭上了加勒比海上的救生艇。“亏得我父亲,我才能站在哈瓦那港看着‘圣路易斯号’,而不是随船航行,要是我不幸上了那条船,我还能活下来吗?我还能成为美国公民,拥有一个美国家庭,成为一个美国教授吗?数字已说明了一切:几率很小。”
(本文原标题:《古巴,加勒比上的犹太救生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