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生活工作在深谷沟壑,孤僻而单调的“三班倒”,足以让人疲乏厌倦,于是,休假时便去了清江岸畔的姥姥家。|||秋雨刚刚下过,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以后,踏着亘古而幽静的小道来到姥姥居住的吊脚楼,当我走进姥姥的吊脚楼,才见刷了生漆的大门上原来挂着一把大铜锁,问邻居大婶,才知道姥姥一早就锁了门去了屋旁的花生地里。|||我来到姥姥屋旁的洼地,没有惊动正在掏着花生的姥姥,刚刚驻足,姥姥就抬头看见了我,姥姥看到了我,便慌忙放下手中的挖锄,双手搓了搓手上的泥土,面带笑容地说:“海儿,你怎么晓得路了的呢”,听了这话,我感到愧疚,才记起大约有三年的时间没有来看过姥姥了。|||我无言以对,忙走进姥姥,试图用一种得体的方式向姥姥道歉。姥姥微笑着,额上刻满了年轮痕迹的皱纹还未舒展,就说:“来,快过来,让姥姥好好瞧瞧”。姥姥说着就用双手拉我,刚触及我的衣服,她又忙将手甩开,又一次搓了搓手上的泥巴,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后才拉着我的双手,两眼盈满了泪水。|||望着姥姥浑浊的双眼,霎那间,陡然感觉姥姥的体温象电流一般传递我的全身。姥姥用那双布满伤痕的手抚摸着我的脸盘,很仔细,生怕糙茧伤疼了我,端端详了好一会姥姥才说:“廋了,廋多了”。|||我认真观察姥姥这双勤劳的双手,从这带着温馨的话语中,体味到了无穷无尽的快乐。这时候,我才发觉刚挖出的花生像刚出世的婴儿,白嫩得没有一点缺陷。满田枯黄的花生苗让人联想到暮年的姥姥。|||空气中散发着刚刚翻起的泥土的芳香,满山青绿还没来得及变色的山峦,由不得不让我惊叹,清江的秋,是何等美妙!从姥姥那双遍布伤痕的双手,我仿佛看到了土家山民们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劳作而忘忧的形象,一股暖流在周身流淌。|||久久注视着姥姥,从那张始终带着微笑的脸上我又想起了年轻时候姥姥唱薅草歌的情形。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秋日,清江的水绿得醉人,象一个纯情的少女唱着歌儿欢跳着向东奔流。|||山村的早晨,安然而恬静。初升的太阳给山峦披上了一层淡黄,清江两岸的群山呈现了一派生机。也就是在这片洼地里,姥姥和十二个妇女进行薅草比赛,随着一声“开始”,姥姥象一只欢快的小鹿,薅锄在阳光衬托下一闪一闪有节奏地现出亮光,一会姥姥唱起了山歌,显出了一脸的得意。那一次,我真为有这样灵巧的姥姥而自豪,姥姥那得意的面容深深印迹在我的脑海至今。|||姥姥紧握着我的双手极不情愿地松开了,好像这样让我呆在山洼里是对我的一种不公,姥姥终于说:“海儿,走,回屋去”。我说:“不,我帮您捡花生”。不容姥姥置辩我就蹬下来用手掏起来,及其细致认真的样子仿佛是在寻找童心。|||我不停地刨着,姥姥见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半跪在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不顾我手上的泥巴,将我的手指放进她的嘴里吸吮起来,楠楠嘟嘟地说:这那能呢?手这样嫩,刨出‘倒扦’要流血呢。说完心疼地将我拥进怀里。|||“这多年不来,来了又要帮姥姥捡花生,真是个好孩子,孩子……”,我把头歪中姥姥的怀里,象小时候听姥姥讲大灰狼的故事一样伏在姥姥的怀里,我真的是太幸福了。望着眼前的青山如黛,五龙河注入清江的河口突然有一团柔柔的雾丝飘浮起来,在山朦胧雾朦胧间,我感受到了姥姥的胸怀的博大宽广。|||不知不觉,天下起了朦朦细雨,如丝的雨给山恋披上了一层禅衣。我从姥姥的怀里挣脱出来,浑然间迷茫了,胸际中不断呈现的是清江、山峦、浓雾、姥姥、洼地。这不正是一副难得的清江秋色图么?这不正是古老而神秘的清江秋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