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板车的汉子

今天早起上班的路上，拐过大隅首的路口，发现前面的车流忽然慢了下来，我心里不禁焦躁起来：“开快点会死啊！”等我开车过去的时候，发现原来地上呆坐着一个汉子，一辆板车斜横在路上，旁边还歪倒着一辆电动自行车，占了大半条路，来往的车辆无不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原来是他。我“认识”这个汉子，他大概住的离我不远，因为我经常无意间在街上遇见他。遇见他的时候，他总是推着一辆平板的地排车，车上也总是摆着一层的“时令”菜。与众不同的是，他的“时令”菜总是大白菜、萝卜、冬瓜或者干咸鱼，总之，总是当下最便宜的烂菜，而且皮毛还不讨人喜欢。|||我总怀疑他推着一车菜的目的不是为了卖出去，因为他从不吆喝，只是在街上极慢地走。而我也从没见到过他停在哪个地方卖出去一棵白菜或者一根萝卜。而我也毫不相信他会把那一车菜卖出去，我也无法担心隔了几天卖不出的菜会逐渐烂掉。我甚至怀疑他的职业不是卖菜，而是推着一车的菜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才是他真正的生活，而这，显然不是他生活的全部，我也无从知晓他全部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这个汉子大约五十多岁，六十不到的样子，中等身材，身体似乎很粗壮，酱赤的脸色，花白的胡茬，乱蓬蓬的头发。我总怀疑他有什么病，因为我注意到他裸露的小腿和双脚胖得似乎有些浮肿，脸色酱赤得不正常。我下意识认为他是个病重的人，肝胆肾脾胃肯定哪个地方出了问题，或者都出了问题，因为他步履蹒跚，完全不像一个五十多岁壮年的汉子。|||他总是面无表情得近乎呆滞，我猜测他是不是脑子也出了问题。他的状态让我不由自主想到了一个词——死鱼——那是一种濒死的状态，双目无光，只剩下身体的某个部位还在微微地动。我毫无理由地认为他是个有着城镇户口的本地人，因为进城的农村人显然无法以这种状态生活。|||但他丝毫没有城里人的那种少许的骄傲，只是在我见到的时段里以我见到的那种状态推着他的板车。我猜想，他肯定有亲朋或者好心的邻居接济着。但我从不曾见过他的亲人、朋友，也未曾见过街上有熟人跟他打招呼。他推着他的一车菜，毫不起眼地融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埋藏到这个日新月异的小城里。|||就像今天这样，这个汉子呆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表情平静的有些冷漠。也许是他的板车碰倒了别人的电动车，也许他在等着电车主人对自己“肇事”的惩罚。他一直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坐着，我们面无表情地小心绕过他和他的板车。而因此造成的街道上小小的混乱，仿佛只是生活海洋里的一小片涟漪，我开着车走过去，一切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