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酒一尘缘︱酒席上的天南海北

酒席中，大人们的话题无所不及。二舅是一个老实的庄稼汉，酡颜泛红之时，讲得最多的就是抓鱼过程中的经验得失。讲到得意之处，常常眉飞色舞；讲到惋惜之时，总是沮丧不已。他时常提及有几次如何大的鱼明明已抓到手里了偏又让它逃脱的遗憾，拉开两手比划那鱼之大，那鱼常常被比划得越来越大。

抓鱼的故事会随着他的思绪、情节的起伏、时高时低的语音，伴着酒的浅斟慢饮而抑扬顿挫，煞是好听。性情中人，老实之主，实说实干，这就是二舅一生的主旋律。他不会迎合，不会花言巧语，只知道埋头苦干，给人的感觉就是踏实可靠。

小时候我们跟二舅一起到他家去，二舅总是很疼爱我们。没走上一会儿，就问我们累不累。唯恐我们走累了，常常把我们放入竹箩筐中，担的一头是我们的人儿，另一头则随便找块石头，使担子平衡，挑在他的肩上。俗话说，百步无轻担。十几里路挑下来，也常常让二舅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上了岁数以后，我有时去看他，顺便给他一些孝敬钱，二舅妈总是千方百计地以给我儿子压岁钱或喜事礼金等方式退还给我们。不肯占取别人分毫便宜是二舅二舅妈他们做人的准则。可是，我是他们的亲外甥啊，又不是外人。他们同我这般界线清楚，是不拿我做亲人待了啊！每每想起这些，心里颇有些不好受，特别是回想起小时候他用箩筐挑着我们的情景，心里总是万般温暖！

三舅表达能力很强，讲话时抑扬顿挫，极富吸引力。讲到紧要关头，喜欢卖关子地停顿一下，慢慢地喝一口老酒，吃一筷头菜，然后放下筷子，腾出一只手摸一摸下巴，再慢条斯理地往下讲。把人的胃口满满吊足。大人们常被逗得笑破了肚皮。可惜我当时年岁太小，不能透彻理解他讲的这些人人事事。有时他的话中还夹杂着一些土语，隐语，我就更听不懂了。

喝酒的人中，有不少是性情中人。大凡性情中人，容易喝醉，性情所致嘛。邻村有一个供销社的职工，因醉酒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我虽然没见过我的几个舅舅们喝醉酒的情景，但我看到过我一个表哥喝醉后的表现。我这个表哥大我近二十岁，喜欢喝酒，也很能喝酒，在酒桌上的自控能力又不强，很容易被别人灌醉，其实就算人家不灌他，他自己招待自己也够殷勤，每次非把自己喝倒不可。

众所周知，人喝醉后一般可有三种状态：最直接的是现场直播，当场呕吐。第二种可能是要回到家中整个人放松以后，才会吐。第三种可能是想吐吐不出来，只在胃里翻江捣海似的翻腾，人巨难受。这几种情况，我表哥是常有表现或反复交叉演示。我感到纳闷的是，醉酒后的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舅妈往往会先准备好一小碗酒，叫表哥喝下去。我曾不解地问舅妈：

当时我还真不信，但令我难以置信的是，这种方法，着实管用，确实有效。

摘自傅建伟《一酒一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