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途中,书在路上
——书法杂言四则
时光倏忽,年底到了,屈指间就要到2012年了,又走了一年,也想留下数行文字,以示对2011年笔墨情节的记录吧。
一则:12月27日,中国书协理事王文杰将军忽来我处看字,我诚惶间拿出近作数件求教。王将军坦言他感到大吃一惊,连讲有悟性,能写出来,说年初见我的字还不成系统,有随手写字和钢笔字放大的感觉,但此次已大为不同,可以说入帖了、上路了,有些感觉了;同时他讲我的字感觉有点当前获奖作品的味道,而且取法略杂,有圣教序的影子、有米芾的影子、有祝允明的影子,应集中精力,以一家为主,其他可多看,内化吸收,则更好。否则,如同恋爱对象太多,容易分散精力,应将一家之精髓尽可能多的吸收进来,形成主干和主流,方向才明确,路子才正确,方好!
激动之余,我感到王将军所言触及了一个艺术命题,也就是艺术取法专精与博采的问题。一般而言,练习书法应从临习古人经典书作开始,并伴随一生,因为书法是一门艺术,传承有序,流派众多,风格多样,且极重基本功,否则难成气候,甚至走火入魔!但取法哪家却因人而异,专精容易专心致志,在深入一家、取法一家上走的深一些,了解的透一些,字法、笔法、章法、风格,书写习惯等都更容易贴近这一家,从而形成相对统一的书风;然而问题在于每个人都只能无限靠近一家,而无法完全相像一家,因为每个人的审美、理解、想法、经验和实际能力都不一样,且即便能够完全接近又有什么意义,因为艺术的根本魅力在于创造而不是重复。所以,这里就不能不触及一个博采众家的问题了,其实有一个现象应该说书法行内是相当普遍的,那就是每个书写者都不可能永远在一家一帖上穷其一生精力,而总是在浩如烟海的书海中左顾右盼、留连忘返,且在自己心仪的诸家之中驻足欣赏、品味感悟,旁敲侧击、融会贯通,否则就会单一、单调、单薄,因此吃百家饭就是难免的了,个中滋味都尝一尝,就会丰富而丰厚,但要注意的是不要看花了眼、写乱了手,一定要有一条相对清晰的主脉,沿着这条道路寻找自己喜欢的、风格相容相近的元素加以补充,同时加强个人多方面修养,加以融化、吸收、整合,才最佳。其实,反观那些卓有成就的书家,也大多是这样的,在一家上下极深的功夫,奠定根基,而后广采博取,添油加醋,丰富表现手法形式,形成具有自家面目的书写语言。
二则:方城赵山亭以楚篆崛起书坛,用心颇专,用功甚勤,系统钩沉楚系简帛文字,显露创作才华,厚积薄发,独树一帜,屡屡获奖,广受好评。山亭其人,中等个头,面目清瘦,平时言语不多,谈及书法却滔滔汩汩,虽至理之言,却深入浅出,其言多出于心,绝不虚假,这又是人品书品的境界了!与其相处,绝无名家居高之威慑,也无需故作姿态,真实表露足矣!但观其书作与篆刻,则又颇受震撼,其艺术感觉的深入、表现手法的丰富、线条变化的多样、视觉冲击的强烈、细微入毫的精到,还有偶尔展现的一种幽默,如行书作品中一个个如小儿眼眸似的点画,耐看,有趣,时时让人会心一笑,颇为享受。猛看作品,似乎很难与山亭先生的谨严、谦和、内敛等外在感觉联系起来,这恐怕也是书法艺术的又一魅力所在吧。
我于书法艺术相当挚爱,也曾自信文学底子不错,对书法的理解不低,写字也不俗,但长期以来只是停留在一种自发的喜好之上,缺少真正专业的解剖和持久的用工。因此,虽阅帖无数,但入帖不深,随手写字的习气较重。2011年,得缘当面受教于倾慕其名已久、认识时间也不短的山亭老师,才渐渐地有所体悟、有所进益。他对别人的书法创作道路从不指摘或框定,而是从更高处加以引领和把握,倡导大家要做个好人、要写“心疼”的字,要找准发展方向,要有问题意识,要眼界放宽,多取法美术、摄影等艺术门类,多从生活中感悟等等,他还讲“不要太把字当字写”,意即书法要在讲究法度的基础上随心所欲,书者如也、散也,要敢于表现,大胆书写,陶情冶性,否则束手束脚,性情难现。看着山亭先生喷云吐雾间纵论书艺,听着他从心里流出的对艺术对人生的感悟,一种亲切与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想,书法之所以如此引人,也许就在于此吧,重法度却又超越技法,浑似人却又直达其心!
三则:12月29日上午西北宾馆迎宾楼,我见到了甘肃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妇女书法家协会主席安文丽女士,与其畅谈书法,并请点评作品,求教创作问题,可以说相当愉快和坦诚,受益匪浅,记之一二。
安文丽,是我省女书家,生于老区庆阳,在这块曾产生张改琴等女书家的沃土上,她以个人的勤奋坚韧聪慧拼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多年来苦苦临习魏碑张猛龙诸碑,可谓亦步亦趋,终达神貌俱佳,多次获奖。其人亦风姿绰约,清秀内慧,言谈举止得体大方,人缘口碑颇佳。吾于甘肃省三届中青展观展时得见,小聚一次,不久便收到其寄来魏碑作品一件,印象颇深。时隔5、6年,闻其来兰并当选妇女书协主席,当即造访讨教。其亦如多年前风采,似又增添几分成熟魅力。人也干练,有庆阳老家人的实在和厚道,对我的作品,在肯定之余,对问题也毫不遮掩、毫不讳言。其间,涉及到好多书法创作本体的问题,诸如对临帖,她讲要察其细微处,对动人的字要挑出来写,力求到位;对章法,她讲要起首得势,统领全篇,行笔时要左顾右盼,观照上下左右周边,不要等匀呆板;对字法,她讲要避免字形单一纵长,该方则方,该长则长,该扁则扁,穿插借让,搭配得当;对用笔,她讲要有收有放,注意笔画送到,发力要有分寸;对墨法,她讲要有清晰的蘸墨点,一气而下,虽枯不止,再蘸再起,如风生水起,波澜壮阔,节奏感就出来了。这些道理都是切身体会,我们或许都知道一二,但创作时往往受制于多种因素,难以很好观照,产生了诸多不如意。但不能因此而少了这种创作意识,否则就是随手写字、惯性书写,少了一些法度与多元艺术因子,也发现不了自己的毛病;有了这种意识并在每次创作时加以运用,久而久之就能够改掉一些不好的习惯,把字帖中优秀的精彩的部分运用进来,提升作品质量。与君一席谈,其艺其人,一方水土,感受至深。
四则:回想2011年,是本人写字最多的一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兰堂”终于离开了纸上石上,拥有了一片自己的写字空间。另一个因素就是军营艺术馆的开辟,成了一个书画爱好者的自由天地和交流空间,一年下来有近10次各类专题书画展,规模层次也愈来愈高,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竟也有了不小的名气。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来,那就是总是那么憨态可掬、言笑晏晏的馆主——黄晓宇了。他,80后,皋兰人,年龄不大,在圈子里“知名度”可不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对他都颇有好评,看他忙得跑来跑去,都是在给书画圈子里的朋友帮忙,大家喜欢叫他,他也乐得跑腿,因而艺术馆就显得很有生机,很有人缘,也很有吸引力。这是黄晓宇做人的好,也是他写字、制陶、刻印的一个最基础的因子和能成气候的底子。他外相很憨,大脸盘,大耳朵,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热情和灵气,出生地皋兰,那里有一个影响不小的书画圈子,像一了、魏汉邦、陶毅、王朝贵等都很有个性和实力,同样黄晓宇也别树一格,他像儿时的顽童一般,对土地有着一种近乎天然的亲近,捏泥问火,烧陶制印,刀法颇见功底和性情,也小有影响和好评;他倾心瓷器,不是收藏,而是自己烧制,一口气从景德镇邮来上百个白盘白瓶,请道友们来写来画,经他一烧,几次尝试就已经像模像样了;他写字并不算太用功,但悟性较好,对石鼓文、散氏盘、楚篆等都有艺术感觉,也渐渐放开,如果用力日深,必有大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