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赛因国王驾机访问中国
1983年9月,侯赛因国王和努尔王后访华,我作为译员参加了接待工作。那是一个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下午,北京机场做好了迎接侯赛因国王和努尔王后座机降落的一切准备工作。一会儿,国王的座机沿着机场跑道滑行过来。我一眼就看出,坐在驾驶舱内握着操纵杆的飞行员不是别人,正是电视上和报刊杂志上经常见到的那张熟悉的面孔。我不禁高声说:“快看,是侯赛因国王亲自驾驶飞机!”
过去,我听到过许多关于侯赛因国王驾驶飞机的传说,但百闻不如一见,这次我亲眼看到侯赛因国王坐在驾驶舱内,而且是坐在正驾驶的位置上,还穿着一身引人注目的飞行衣。在侯赛因国王访华的日子里,我有机会听到他谈论飞行。他不仅喜欢驾机,而且喜欢欣赏经验丰富的飞行员的实际操作。在北京到外地参观访问途中,侯赛因国王曾多次走进专机驾驶舱,坐在飞行员身旁,一边观看操作,一边同机组人员亲切交谈。侯赛因国王对飞机性能和飞行技术都非常内行,且又平易近人,所以大家都不感到拘束。侯赛因国王是怎样成为一位技术高超的业余飞行员的呢?
1952年,年仅17岁的侯赛因接替患病的父王,就任约旦哈希姆王国国王。同年9月,侯赛因乘坐指挥约旦空军的空军中校费希尔驾驶的飞机到耶路撒冷去视察部队。在归途中,侯赛因产生了驾驶飞机的念头,他向费希尔中校提了许多关于驾机飞行的问题,并提出要亲自试开一下。两天以后,当费希尔送侯赛因去马弗拉克的时候,侯赛因再次提出与他一起驾驶飞机。这一秘密传到侯赛因母亲泽扬太后那里,泽扬太后及其他一些王室要员公开表示,反对侯赛因学习开飞机。侯赛因不甘屈服,顶住来自家庭、王宫和政府的压力,发誓要学飞机。最后,他的家庭总算勉强同意了他的要求,但他们坚持绝对不许他单独飞行。
1953年5月2日,侯赛因刚到法定年龄,便举行了登基仪式,正式行使国王的权力。同年6月23日,他便开始上第一次飞行课。在整整一个小时的课程中,教练带着侯赛因做了奥斯特式飞机能做到的各种盘旋、转弯、翻跟头等高难度动作。课程结束时,侯赛因感到头晕脑胀,反应十分强烈,踉踉跄跄地走下飞机。在这种情况下,他表现出顽强好胜的性格和拼搏精神。那年夏天,侯赛因在炎炎烈日下每周学习飞行技术多达5天,有时甚至6天。由于他训练刻苦,一个月后,他不仅熟悉了飞机上的仪表设备,而且掌握了飞行技术。他想单独飞行,但遭到拒绝。不久,侯赛因终于找到了单独飞行的机会。一天,他看到机场发生事故,机场人员都忙于调查和处理那一事故,他趁乱悄然爬上他的鸽式飞机,发动了引擎,向跑道尽头滑去,直刺蓝天。这时,机场上所有人员都吓得惊慌失措,纷纷跑到指挥塔上,眼巴巴地望着他在空中飞行。从那以后,侯赛因获得单独飞行权。后来,侯赛因学会了驾驶喷气机。1958年,他又学会了驾驶直升机。
侯赛因国王执意学习飞行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怀有填补约旦航空“真空”强烈的责任感。他继位时,约旦既无自己的空军,又无自己的民航事业。这种状况使他忧心忡忡。他强烈意识到,对于处在中东战略要地的约旦来说,建立一支拥有实力的强大空军实在太重要了。那时他认为,约旦之所以不能有效地保卫自己的领土,就因为没有一支自己的空军。在祖国遭受袭击的情况下,总是依靠外国空军的援助,不是明智之举。同时,他意识到,对于约旦这样一个独立国家来说,开创、发展自己的民航事业也是必不可少的。侯赛因国王执意学习飞行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希望以自己选择的方式从事国王的职务,过一种自己爱好的生活。他作为一国之君主,日理万机,工作十分繁忙。有时候,他觉得有些工作太单调乏味。他迫切希望从现实的世界中超脱出来,哪怕一小时也好。于是,飞行就成了他实现这个目标的最佳手段。对他来说,在万里长空驾机飞行是一种很好的运动,也是一种独特的休息和享受。他说:“每当我乘上飞机,总要长长地出一口气,感谢真主,在这时我才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高高地在天空飞行,这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一种自由。”
在侯赛因国王的同意和鼓励下,他的长子阿卜杜拉亲王也成为一名驾机和跳伞能手。他的次子费萨尔亲王毕业于英国皇家军事学院,攻读的主要科目是军事飞行。回约旦后,他在约旦空军任中尉飞行员。国王的女儿阿依莎公主开始拜哥哥阿卜杜拉为教练,1985年穿上军装,成为约旦第一位女兵。这位金发碧眼的窈窕淑女经过艰苦训练后,也成功地飞上了蓝天。她不仅学会驾驶飞机,还学会跳伞。她是约旦有史以来第一位跳伞姑娘,还曾获得金翼降落伞奖章。努尔王后受她父亲的影响,本来就熟悉飞行。因此,人们都说,侯赛因国王一家可誉为飞行世家。
大难不死的国王
侯赛因国王一生中经历过无数次风险,人们称他是个大难不死的传奇式人物。
1951年7月20日,年仅16岁的侯赛因亲王身着军装,佩带胸章,陪同他祖父阿卜杜拉前往耶路撒冷。那天正值星期五,是穆斯林做礼拜的日子。
耶路撒冷有很多清真寺,其中最著名的是被誉为伊斯兰世界第三大清真寺的阿克萨清真寺。中午时分,阿卜杜拉国王一行来到这里进行聚礼活动。当时,中东地区正处于动乱之中,约旦河西岸的政治形势也相当紧张。为避免出现不测事件,随行的文武官员曾进谏,劝阿卜杜拉国王放弃这次活动。阿卜杜拉国王引用了一句古老的阿拉伯谚语:“生死有命,在劫难逃”。国王坚持自己的决定,继续朝阿克萨清真寺走去。王宫警卫人员为保证国王的安全,作了特殊安排。他们把国王紧紧围住,不让任何陌生人靠近。阿卜杜拉国王不喜欢那么多卫兵围住他,命令警卫人员后退几步,他自己率先进入阿克萨清真寺大门。谁知阿卜杜拉国王刚步入清真寺,门后便闯出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手持左轮手枪,把阿卜杜拉国王击倒在地。这位老国王倒在血泊中,停止了呼吸。当时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这时,人们只见侯赛因挺身而出,向转身逃跑的凶手猛扑过去,王宫警卫人员随之也赶上来。凶手见无路可逃,便突然转过身来,与侯赛因对面而视,手里的左轮手枪对准侯赛因胸部。侯赛因来不及防范,只微微闪了一下。凶手向侯赛因开枪,子弹不偏不倚,正打在侯赛因佩带的那枚胸章上。子弹斜着打上去,立即弹掉了。侯赛因向后摇晃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他安然无恙。他看到,那名凶手已被王宫警卫击毙。
侯赛因17岁成为约旦国王,他一直住在巴斯曼宫。宫里养着一些猫,侯赛因国王很喜欢这些猫,吩咐宫中的厨师把猫喂饱养好。一天,侯赛因在宫中花园里散步,突然发现有3只猫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起初,他还以为这些猫饿了才躺在这里,但后来发现,这是3只死猫。他感到此事可疑,便亲自调查。宫中几位厨师和警卫人员向他报告说,他们在前两天就已经发现过十几只死猫。侯赛因听后大为惊讶。接着,他又进一步调查,终于查了个水落石出。原来宫中有个厨师被人用重金收买,要用毒药害死国王及其全家。但这位厨师缺乏作案经验,不能确定放多少毒药才能药死国王及其家人。于是,他便先在猫身上作试验。事发后,这位厨师被捕入狱。过了些时候,侯赛因国王作完礼拜从清真寺出来,看到一个手持古兰经的小姑娘。这位小姑娘就是那位厨师的女儿,她请求侯赛因国王能赦免她的父亲。侯赛因国王大发慈悲,立即下令释放这位厨师。
1958年11月10日,侯赛因乘国王专机前往欧洲度假。那天早晨8时左右,他亲自驾驶一架双引擎飞机飞上蓝天,而让专机驾驶员杰克坐在他的身边。他们起飞前,约旦方面按惯例与国王专机要飞越的国家进行了联系,并取得了这些国家的许可。但当侯赛因国王的座机飞越某一国上空时,这个周边国家当时却出动两架战斗机追踪迫降。为能安全返回约旦,侯赛因国王和飞行员杰克使出所有招数,与这两架战斗机进行周旋。
侯赛因国王后来回忆这一情景时说,他们用那架老式飞机做了各种惊险动作。他们有时以最高速度飞行,有时超低空飞行,经受了奇迹般的考验。为了躲避那两架战斗机的袭击,他与飞行员不择方向飞行。在飞行过程中,他们遇到过最大险情。侯赛因国王回忆说,他们在返回约旦途中,几乎在接近零的高度飞行,险些触到地面。在那紧张时刻,他和飞行员分别观察那两架战斗机,无暇注视前方。当他们把视线收回来时,猛然发现他们的飞机正朝着一个山丘笔直地飞去。国王与飞行员杰克同时握住驾驶盘,用力扭转航向,致使飞机震动起来。当飞机只差几米就要撞到山丘上的时候,他们终于幸运地改变了航线,避免了一场机毁人亡的悲剧。
1960年8月29日,约旦首相府被炸,首相马贾利和另外12名首相府工作人员被炸死。侯赛因国王获悉这一消息后,立即拿起手枪,驾驶汽车,向肇事地点驶去。中途,国王被国防大臣和武装部队总司令拦住了。他们力谏国王不要到肇事地点去,以免发生意外事件。这一建议被国王接受。果然,在第一次爆炸后不到一个小时,又发生了第二次大爆炸。这次爆炸破坏性更大,死伤的人员更多。事发后,侯赛因国王专门成立了事件调查委员会。调查的结果表明,肇事者事先进行了周密观察,做出了精心安排。凶手在首相府悄悄地安放了两颗爆炸力很强的定时炸弹。第一颗定时炸弹是针对马贾利首相的,安放第二颗定时炸弹是为了从肉体上消灭侯赛因国王。肇事者清楚地知道,根据侯赛因国王的性格和一贯做法,国王只要听到首相被炸死的消息,定会立即赶往肇事现场,亲自进行调查,并为首相处理后事。根据这一判断,肇事者认为,国王到首相府不久,第二颗炸弹便会爆炸,国王必死无疑。这样,肇事者便可达到既炸首相又炸国王一箭双雕的目的。但出乎肇事者意料的是,侯赛因国王在中途被拦住,并没有去肇事现场。侯赛因国王又一次死里逃生。
侯赛因国王的驾车爱好
侯赛因虽出身于王室,而且是执政的阿卜杜拉国王的长孙,但因约旦当时经济困难,他父亲收入有限,家中人口又多,没钱给他买汽车。侯赛因是借别人的汽车学会驾驶技术的。直到后来,侯赛因在英国公学学习时,他父亲的朋友送给他一辆天蓝色的“卢浮”牌轿车,他才算有了自己的私人小汽车。他得到汽车后第一件事就是争取在英国领取驾驶执照。他说,他作为一位有可能继承王位的王子,回安曼后根本不可能参加考试,因为没有一个人敢承担这种责任。根据哈罗公学的规定,私人用车不准停放在学校里,约旦驻英国大使特意为侯赛因就近找了一个车库。
侯赛因精力充沛,喜欢活动,希望亲自到基层接触各界人士,进行社会调查。他把视察部队或工程项目当作乐事。晚饭后,他经常伴着月光亲自驾车到部队驻地,与士兵们在漫漫黄沙中摸爬滚打,与士兵们一起在茫茫沙漠中巡逻。天亮时,他又亲自开车返回王宫,稍事休息后,开始工作。
王宫警卫人员为保证侯赛因国王的安全,千方百计阻止他随便驾车外出。侯赛因国王不与警卫人员争辩,但在暗暗考虑对策。一天晚上,这位年轻国王决定化装成出租汽车司机,到民间进行私访。于是,他穿上一件大衣,裹上一块大缠头巾,把脸遮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晚8时左右,他开着一辆草绿色的旧“福特”牌轿车,车上挂着普通车号,离开王宫行驶在公路上。路上果然有人搭乘他的车,侯赛因国王便与乘车人自由地交谈,从中了解到许多在宫中听不到的事情。他直到半夜才驾车返回宫中。
还有一次,侯赛因国王决定秘密进行一次有关他本人声望的民意测验,他再次乔装成出租汽车司机驾车出宫。在汽车开往杰拉什的路上,侯赛因国王迅速发现一个贝都因人。双方讲好价钱后,这位乡下人便上了侯赛因国王的车。开始,国王与乘车人谈收成,论家常,后又故意将话题引到对国王的评价和看法上。国王问他:“人们经常谈论侯赛因国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如何看待他?他是个好国王吗?”那人说:“除真主外,他是我们的最高统帅。他保护我们,帮助我们。我们很热爱他。”侯赛因国王说:“我不能完全同意你的话。”那人听了怒火中烧,大声喊道:“你再敢对我们的国王说这种话,我就揍你,非打得你出血不可。”幸亏王宫的警卫人员及时赶到,才为国王解了围。为了答谢这位贝都因人的直言,侯赛因国王一直把他送到目的地。
一次,侯赛因国王亲自驾车,与采访他的作家弗雷东·萨希尔·杰姆易地而谈。在从巴斯曼宫到武装部队总司令部只有五公里之遥的公路上,国王的汽车因没有警卫前导车开路,有好几次被交通路口的红灯止住。这时,国王放慢车速,把汽车停下来。行人朝他鼓掌,负责维护交通秩序的警察举手向他致军礼。国王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当他发现王宫警卫车追来时,他就加大车速,把王宫警卫车队远远甩在后面。
侯赛因国王对自己精湛的驾驶技术十分自信,但对不测事件也有所防范。自从他的祖父阿卜杜拉国王被刺身亡以后,侯赛因国王总是随身携带一支手枪。他通常把手枪放在汽车驾驶盘前面的套箱里。有时候,他在急转弯或急刹车时,手枪就会飞出来掉在身旁乘客的膝盖上。
侯赛因国王喜欢参加汽车比赛,尤其喜欢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开车、参加汽车拉力赛。30多年来,约旦每年都举办一次汽车拉力赛,这种拉力赛多在安曼附近的山区举行。侯赛因国王几乎每年都参加这种拉力赛,而且曾多次获得第一名。1987年,年逾50的侯赛因国王与其长子阿卜杜拉亲王一道参加约旦全国汽车拉力赛。比赛仍选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举行。赛前,不少军政要员和社会名流曾进谏:国王年事已高,最好不要参加此类赛车活动。爱车如命的国王自然不会接受这种建议。于是,进谏者又试图通过努尔王后劝说国王放弃这一活动。努尔王后对进谏者表示谢意,她不仅没有劝阻国王参加汽车拉力赛,而且亲自带着孩子赶到现场,组织起皇家家庭啦啦队,自任队长,为侯赛因国王父子加油助威。在这次比赛中,侯赛因国王老当益壮,再次获得汽车拉力赛第一名。阿卜杜拉亲王获得第三名。努尔王后负责发奖,她高兴地把奖杯发给侯赛因国王,并与丈夫、孩子们一起在发奖现场照了张全家福的照片。
《书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