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夏商河的老婆生孩子的那一天,他骑着大二八的自行车飞一般的从单位请了假奔向了医院。即将做父亲的他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那份激动和幸福感。几天前妻子到了预产期,由于他天天要上班没有时间照料妻子就写信把在老家的小姨子给请了过来帮着照料一下,每想到今天刚刚到了班上不久办公室的女会计便跑来告诉他,你老婆快生了,现在在医院,你小姨打电话来让你快点过去呢。夏商河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到车间主任的办公室请了假,这才骑上自行车直奔医院。
当他来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了。妻子也已经转到了病房痛苦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小姨子正在一边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见姐夫进来便责问道“你怎么才来啊?”夏商河摘下手套说道“我接到电话就来了,单位离医院太远了”说着一边向孩子走过去一边急且的问道“男孩女孩?”,“女孩”小姨子头都没抬的回答道。夏商河一听是女孩就象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本来快要走到孩子跟前的脚又缩了回来转向了妻子的病床,在他心里他是真想让妻子生个儿子的,因为他家世代单传,到他这辈已经五辈了,他想改变这种局势只能让妻子多生儿子,但事与愿为,老婆偏偏给他生了个丫头,他真的有些泄气了。他走到妻子的床前弯下腰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妻子勉强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又把眼睛闭上,同时在眼角流出了眼泪并有气无力的说道“对不起,我没能给你生个儿子”夏商河给妻子塞了一下被子说“没什么,咱可以再生嘛,你好好的养着吧,我还要去上班呢”说完回过头走到小姨子跟前从兜里掏出拾块钱说“这钱你拿着,给你姐在医院的食堂弄些好吃的”他脸上没有表情,看上去非常的冷漠与失落。小姨子接过他手中的钱,用眼角看了他一眼“噢”了一声,就又弯下身去看孩子了。
夏商河走出了医院,浑身觉得无力,就好象刚刚干过很累的活,又好象大病初愈。他是当时少有的大学生,但由于自己的出身不好没能分到好的工作,只被分配到了一个钢铁加工厂做了一个天天抡大锤的锻工,天天累的腰酸背痛的,带他的师傅人很不错,知道他是个大学生吃不这苦就经常替他抡一会大锤并总鼓励他“不用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是大学生,不象俺,你总会有一天会不用抡大锤的。”所以在夏商河的心里他一直都很感激他的这个师傅。后来由于自己的出身不好,找对象也成了他乃至他一家人的愁心事,说是一家人其实他的家里就是他的父母。他爹夏常海以前是个商人,由于经营妥当所以赚了不少的钱,也算是家趁人值了,在当时他们所在的这个城市里可也算的上是曲手可数的几个富人之一了,而他娘也是一个曾经的大家傀秀,人长的也漂亮。他爹娘结婚不久便生下了他,并专心的培养他读书识字,时光很快,全国人民得到了解放,他们家的财产也被充了共。他爹没办法只有把以前的大房子给卖了,搬进了棚户区,过起平民的生活。这也到没什么,可就在夏商河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又爆发了“文化大革命”。旧事重提又把他爹娘给揪了出来被打成了“资本家,走资派”又是批又是逗。最终娘的眼睛哭瞎了,而他爹夏常海则被逗的精神失常了。夏商河大学后毕业,就是因为自己的不好出身才被分配到了这个重体力的工厂接受改造。一干就是三年过去了。可也就因为他的这个出身使他想找个媳妇都不是那么容易,他爹的病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时好时坏,在好的时候也是很头痛儿子的婚事,因为他们家世代单传怎么不让他们着急呢。后来终于通过远在老家的一个亲戚在老家给找了一个比夏商河小五岁的姑娘,这个亲戚通过书信得到夏商河父母同意后便千里绍迢迢的坐着火车把那个姑娘给带了过来,这个姑娘就是现在夏商河的妻子楚娟,人长的很漂亮,个头不高不矮,洁白的皮肤,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从脑后绕到了前胸。楚娟家里姊妹五个,她排行在老三,由于家里都是女孩子,所以父母就把老大女儿在家里“坐山招了夫”老二也嫁在了本村。后来有人给楚娟介绍了夏商河,一开始听说他们家出身不好,方兴就都有些不同意,不后来还是架不住来人的再三游说。毕竟人家夏商河是大学毕业生,毕竟人家是吃公粮的工人,要不是因为出身不好怎么会找自己的女儿呢。所以也就同意了。
楚娟到了夏家不久,夏常海就摧着他们快把婚事给办了,他好早些抱孙子。就这样夏商河和楚娟到了街道开了证明就把婚给结了。夏商河也结束了二十七年的单身生活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他的工厂给了他一套宿舍,也就是他现在住的那一明一暗的两间平房。夏商河本来是不太同意这桩婚事的,他主要是嫌楚娟没有文化,再加上刚刚认识就结了婚,所以婚后的日子里他们之间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是夏商河白天去上班,一去就是一整天,而楚娟则是在自己家忙完了再到婆婆那边照顾一下两位老人,快到夏商河下班的时候她在回到家给他做饭。晚上吃完饭,夏商河就是躺在床上看书或是扒在桌子上一张一张的画着图,而楚娟则是在一旁忙着做一些针线活之类的事情。夜里躺在床上,一人一床被窝,谁也不挨谁谁也不靠谁。如果夏商河想过夫妻生活了,也只是把自己的被子一掀便一头钻进楚娟的被窝里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反正是骑上就干,干完了翻身下来再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倒头便睡,剩下楚娟自己在那里“打扫战场”。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过的。楚娟从来不说什么,不反对也不赞成。
转眼他们结婚就要一年了,通过街道卫生所的医生给楚娟检查,说她怀孕了而且已经快四个月了。楚娟自是高兴,赶紧跑回家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夏商河一听也是很高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又把这个喜讯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夏常海一听,自己病一下好了一大半,来了精神都能在床上蹦到地上了。瞎了眼的娘也赶紧摸索着来到祖宗排位前上香磕头,企求列祖列宗在天灵保佑楚娟能给老夏家生个儿子以续香火。
从这一天起,夏商河也对楚娟改变了许多,天天一下班就早早的回家,并且到集市上买一些鸡或鸡蛋之类的东西拿回家,与楚娟说话的次数也明显的增多了,晚上睡觉也是先在楚娟的被窝里躺一会并不停轻轻抚摸着楚娟那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然后累了,才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睡觉。一改以往的做风,变的象个丈夫了。而楚娟还是象以前一样,不反对也不赞成。
转眼快到了预产期,楚娟的肚子大的很,移动非常的笨拙了。夏商河由于天天要上班不能照料她,而自己的父母也没有能力照料她,所以楚娟就说要夏商河写信让她老家的妹妹楚艳来帮帮忙。夏商河自是愿意,便给楚娟的老家写了信。没到还真快,信寄出没几天夏商河就接到了他小姨子在镇上给他打来的电话说“她今天就坐火车来,并让他到火车站去接她”。夏商河答应了。第二天下午楚艳坐的火车驶进了夏商河所在的城市。这是她第一次进城,感觉非常的新鲜,到外都与自己的老家不一样。此时的夏商河早早的就等在了站口,由于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小姨子,所以手里捏着一张楚艳的照片,不时的向出站的人群里搜索又不时的与照片进行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