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五十载 兄弟情义深似海
八月四日是二弟的祭日,十年啦,好像就在昨天。他走的是那样匆忙,来不及和家人多
说几句话,就撒手而去。二弟走的头一天晚上,我和他说话说到十点多,临走时,我对他说:明天一早我就来看你。他等不到,第二天凌晨就传来他去世的噩耗。我欲哭无泪,看着他被病魔折磨得皮包骨头、痛苦不堪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走了也好,再也不受罪了!看着二弟的遗像,我心如刀割,悔恨自己昨晚咋不多陪陪二弟;悔恨自己对二弟关心的太少。
记得二弟走的那年春节,他到我家,说话嗓子哑,我问咋回事,二弟说,喉咙发炎了。我说那得赶紧去看医生呀,二弟说过了春节就去看。过节后,我再也没有督促二弟去看医生。二弟也没有当回事儿,总认为是喉咙发炎了,吃点消炎片、含点喉宝就好了,直到二弟感到头疼难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才去医院检查。结果查出二弟患的是“喉癌,已扩散到颈部淋巴,颈部长满肿块,危机大脑,引起头痛,过了最佳手术期”,打针、吃药、化疗……,无济于事。过后,我常常自责,为什么没有早点督促二弟去医院检查呢?如果能早查出来,二弟也不会走的那么早,他才五十岁多一点呀!现在想起来还内疚。
蹉跎岁月五十载,兄弟情义深似海。我和二弟相处五十多年,用“兄弟情义深似海”的词句来形容毫不过分,二弟既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好朋友。在我的记忆中,从记事那天起,我们两个就脾气相投,凡事必形影不离。
我五岁那年。有一天,我和两岁多的二弟在院门口一起玩,他嘴里噙着一个小竹笛(指头一样粗,约二十公分长)吹,下坡时不小心绊倒了,竹笛把二弟的口腔扎伤,鲜血流了一嘴,痛得二弟嗷嗷大叫,吓得我惊恐万状,赶紧跑回家叫来了母亲,父亲、奶奶也跟着跑了出来。父亲和母亲一起抱起二弟就往当时的河大医院跑,经医院检查,二弟的口腔、喉咙被扎好几个伤口。父母抱二弟走后,奶奶领我回家,我依偎在奶奶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胆战心惊的等来了父亲、母亲和二弟,父亲刚进屋就一把把我从奶奶怀里拉出,又打又骂:“你咋看得你弟弟,把他伤成这个样……”。奶奶见状,边说边扬起巴掌就去打我父亲:“他才几岁个孩儿,能怨他吗!”接着,奶奶又把我重新拉回她怀里,趴在奶奶怀里我委屈得直哭。
二弟被查出患喉癌后,我还在想,是不是那时落下的根。为此,我还咨询了开封市第二人民医院耳鼻喉科的大夫,他说:“不可能,患癌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是喉咙有问题后,要及时就医。否则,时间久了,再加上不良的生活习惯,一般的喉炎也会转化成癌症。”是呀,平时二弟有很多的不良嗜好,喝酒、吸烟,还有不习惯喝水的毛病,渴了就买瓶啤酒喝。
二弟的口腔、喉咙被竹笛扎伤的事,印象极深,好像就刻在了我的脑子里,直到现在还能清晰的记起当时的情景。
不过从那时起,我的心中就多了一个想法,就是做哥哥的要照顾好弟弟,不管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能让弟弟受到任何伤害。
三年自然灾害席卷全国那阵,靠我父亲一个人四十多块钱的工资养活不了全家,为了生计我家买了辆架子车,母亲白天用架子车拉货挣钱,夜里我和二弟就把架子车当床睡,车把绑在屋内柱子上,车尾下面垫一个方凳。我好看书,睡在车把那头(柱子上能挂煤油灯),二弟睡在车尾那头。没有货可拉时,我和二弟就利用暑假、寒假、星期天,拉着架子车到郊外割草、卖煤土、卖水果什么的,或晚上到火车站拉座。
割草可是个力气活,一架子车草二百多斤卖六块钱,可买二斤粮票,够一家人吃两顿饭了。一大早不吃饭(也没有饭吃),我和二弟拉着架子车就出发了,走到西门(大梁门)跟儿,五毛钱买一根菜瓜,一人一半边吃边走。为了省力,我和二弟轮流着坐会儿架子车,接近中午时走到城西护城堤,把架子车放在护城堤上,让二弟看着,我拿着镰刀下到护城堤西面一个芦苇坑里割芦苇。怕太阳晒着二弟,我就先割一捆芦苇拿到堤上,散开搭在架子车把上,让二弟在架子车下面乘凉。
我赤脚跳到芦苇坑里,头上烈日晒,脚下芦苇扎,还有蚊虫咬。为了生计,我啥也不怕了,挥汗如雨,耳边只听见镰刀割芦苇的唰唰声。一个暑假下来,背上晒的掉层皮,脚和小腿扎的都是伤,浑身被蚊虫咬的都是疙瘩。真是:一把芦苇一身汗,挣个饭钱多艰难。两个小时后,我估计差不多了,就把割下的芦苇打成捆,招呼二弟和我一起把芦苇一捆一捆的搬上车,我驾辕,二弟用一根绳子拴住车帮搭肩上,和我一起拉着装满芦苇的架子车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来回三十华里呀,到现在我都整不明白,那时的兄弟俩仅吃一根菜瓜,是怎样拉着架子车走到城西护城堤,割完草又拉着重车走回来的!
拉座也不容易,晚上十来点钟有一趟往东的火车在开封停站,从西边来开封的人几乎都是坐这趟车。那时,晚上八点来钟公交车就不跑了,没有出租车,三轮车也少,所以架子车就派上用场了。
我和二弟晚上九点多钟拉着架子车到火车站等,旅客一出站,二弟看车我去招揽生意,遇到生意好啦,一次能拉五个客人,可挣两块五毛钱,够一家人吃顿饭了。有一次,有个客人看着我们哥俩可怜,这么小就出来挣钱糊口,一个驾辕一个帮车,随手拿出两个白面馍给了二弟,二弟高兴的连声说谢谢、谢谢。舍不得吃,拿回家给了妈。第二天吃中午饭时,我们兄弟几个每人碗里多了一块白馍。
还有一次,拉了六个客人,上坡时我累趴到地上,车上下来两位客人说:小伙子上去吧,我们来拉,他俩硬是把二弟拽上车,拉着架子车就走。拉到地点后,他俩拿出两块钱塞给了二弟,我连忙把钱要过来还给两位客人,并说:“车是你们拉的,不给你们钱就不好意思了,咋能再要你们的钱。”他俩说啥也不收,还说:“小兄弟拿着吧,赶快回家吧,免得大人担心。”那天晚上我们挣得钱最多,一共四块,从来没有过。
灾荒年,我们哥俩什么活都干过,只要能养家糊口,卖煤土、卖水果、卖菜馍,到郊外拾白薯、捡花生、挖野菜……
艰难困苦的日子好不容易要熬到头了,却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我就要考大学了,二弟刚上初中,不得已停下来,身不由己地投入到大革命之中。我思想保守,墨守成规,为了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和几个要好的同学组织个战斗队,到北京、沈阳、长沙、韶山等地寻求革命的真理,成了保皇派。二弟不善言语,爱看热闹,时不时地出去转转,当起了逍遥派。
大革命期间,
我下乡一年后,二弟被安排到开封市联合收割机厂当工人。二弟当工人后经常利用假期到乡下看我,他吃不惯我们那里的白薯面馍,每次去我都是到距我们那里有十多里地的县城给他买馒头吃。
后来,我被抽调回城,因家里房少住不下,二弟又跟着我住进了单位。二弟性情温和,说话朴实,很快和我们单位的同志混得烂熟,来办事的人还以为二弟是我们单位的人呢。
再后来我们都成了家,衣食无忧,过上了平常而又满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