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持不逃课,坚持晚自习,与傅妙妮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她是很独立的女生,对我的改变冷眼旁观,按照她自己的节奏安排生活。因此,大一下学期的生活在我的回忆里异常枯燥——这也是我的狡猾之处,我了解我的父母,当我不能百分之百达到他们的要求时,就把他们最关心的那一点做到极致,我相信只要交出好成绩,其他任何小错都不值一提。
日期:2012-08-15 15: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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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朋在来信中问我的手机号,我想了想还是把宿舍电话随回信告诉了他。
于是在某个周六的清早,急促的电话铃响得全世界骂娘。
傅妙妮赤脚从高床上蹦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神经!谁这么早往宿舍打电话!”
众姐妹一片啧啧声,都翘起头来看她,只有我心安理得翻了个身。我的生活单调,平时电话就少,自从有了手机,与父母每天短信联系,更没人打电话给我了。
没想到傅妙妮刚“喂”了一声就“哐哐哐”敲响了我的床栏,还故意捏尖了嗓子说:“田津津!有——男的——找你!”
“找我?”我满腹狐疑的爬下床,脚落地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电话是谁打的。
我说:“喂?”
电话里的季朋大喊一声:“津津!是我!”声音振聋发聩。
我抠了抠耳朵眼埋怨他:“哎哟,聋了,你小声点。大哥!今天星期几啊?好不容易过周末,你这么早打电话来还让不让人睡觉?”
他嘻嘻笑:“有什么办法?我昨晚拨你们宿舍号码拨了一晚上,拨到一点都是占线。”
我说:“好吧……你找我有事?”
他说:“没事啊,收到你的信激动,就想打电话给你。”
我说:“哦。”
日期:2012-08-15 15:4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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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你最近还好吧?”
我说:“当然好啊,我有什么不好的?”
他说:“你吃饭不好,老说要减肥要减肥,都瘦得没人样了还要减肥。”
我说:“长途七毛钱一分钟,请你说重点。”
他说:“春天忽冷忽热的容易感冒哦,你要注意身体。”
我说:“嗯。”
他说:“记得收到信就回,别让我等太久。”
我说:“嗯。”
他说:“那行,我下个礼拜再给你打吧。”
我问:“季朋,你在哪打得电话?”
他说:“我在校门口的报刊亭打的啊。”
不用问我也知道季朋只能靠省掉早餐来打长途电话,想了想报了一串数字给他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之前给你宿舍电话是因为手机双向收费……要不这样吧,我们每周通一次电话,你用公用电话拨我的手机,然后我再按显示的号码给你拨回去,这样行吗?”
季朋兴高采烈的说行。
我挂了电话,回头一看傅妙妮抱着双臂站在我身后挤眉弄眼的笑。
我白了她一眼说:“有没有公德心啊?偷听别人讲电话。”
她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贼兮兮的问:“我们谁跟谁啊?还用得着偷听?老实交代,季朋是谁?”
我没好气的说:“不就是老给我写信的那个嘛。”
还没等傅妙妮开口,床上的胖妞把头昂起来问:“你不是说写信的是你哥嘛?听你接电话的语气,听着不像哥啊,说吧,是谁?”
傅妙妮拍手笑:“哈哈,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田津津你藏得很深嘛,还以为你清心寡欲,没想到背着我们搞异地恋!”
我说:“呸吧,我不像你们整天就想男欢女爱的事,他是我好朋友。”
傅妙妮不依不饶的说:“呸,男的女的有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你少糊弄我们,一会儿哥一会儿好朋友……瞧你体贴劲儿,还为人省长途话费呢……”
不待我反驳又老气横秋的说:“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女生对男生不能太好,男人本质就是贱!你对他们好他们反而不会珍惜你,他想追你还在乎那点长途费?让他打!打穷他为止!”
我不耐烦的爬上床躺下继续睡,嘴里没好气的说:“别扯了!你知道什么啊?”
我很想知道,如果傅妙妮也有一个像季朋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还能不能将这番听起来理性其实很没有人性的话说出口。
日期:2012-08-15 16:3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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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每个周末,季朋都会抽时间拨通我的手机,响三声就挂掉。
有时候在中午,有时候在晚上。
如果碰巧宿舍的人在煲电话粥,我就飞奔去校园小路上的IC卡电话亭。
傅妙妮说这三声电话铃像信号又像魔咒,我一听到铃响就鬼上身。
那段时间,与季朋通电话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最初的硬性任务渐渐变成一种盼望,我盼望将我的校园生活讲给他听,也盼望知道他的考试排位又往前升了几名……而他每次都会在通话快结束时,问我相同的问题。
他会问:“津津,你……你恋爱了吗?”
我会反问:“你上个礼拜不是才问过吗?才一个星期,我上哪儿找人谈恋爱去?”
即使我真恋爱了,在季朋高考之前也不会告诉他,我明白他的心意,尽管他不明白我的,我也不明白自己的,但我明白他的。
我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考大学的目标,也是他的动力。
我于他就如一年前罗瑜于我,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路上竖着的一根电线杆,一直杵在那里,你不知道奔向它还有多少距离,但你知道自己必须奔他而去。
日期:2012-08-15 17: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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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督促自己,总在第一时间跑到电话亭给季朋回电话。
只有一次出了意外,六月暑气袭人,我有午睡的习惯。某个周六午觉时将手机调至静音,人睡死过去。
醒来已是下午三点,瞥见手机上五个未接电话都是清川区号的陌生号码——十二点半一次,十二点五十一次,一点十五一次,两点一次,两点十五又一次。
我正懊恼自己错过了季朋的电话,屏幕又亮起蓝光,闪烁几秒后熄灭。
还是一样的号码!
我爬下床用宿舍电话回过去,开口就骂:“你是痴头吗?越来越拎不清了你!我没有给你回电话你就找个时间另打啊!为什么要一直打、一直打?哪有人像你这样连拨两个半小时的?”
他愣了一下说:“我们约好了啊,我……”
我说:“你去死吧!”
他委屈的问:“等的是我,你为什么发火?”
我说:“你别告诉我你一直站在公用电话亭等我……”
他说:“我当然在等你,我们约好的啊,一直不都是这样吗?我打过去等你打过来,你从来没隔这么久不回电话,我有点担心,所以一直在等你啊。我有什么错?你说!我有什么错?”
我莫名其妙大哭起来,说话也不经过大脑了:“你没事瞎担心什么?我很困!我睡着了!我睡会儿不行吗?我在学校很忙!我也有自己的生活!给你回电话成了我的任务成了我的心理负担了你知道吗?如果我不回,你就一直等?你这样搞叫我怎么办?一到周末什么都不用干了就等你电话!不能不回!不能延时!如果我今天不回,你会一直打到半夜吗?”
季朋说:“田津津,有话好好说,你干嘛哭啊?好好……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追问:“季朋,你说实话,如果我今天不给你回电话,你会一直打到半夜吗?”
他迟疑了两秒,竟然答:“应该会吧。”
我崩溃了:“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应该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复习冲刺中!你为了给我打电话耗一个下午?还能再荒唐点吗?”
继而他叹了口气说:“你别哭了,也别骂了,是我荒唐,我懂你的意思,对不起……我保证……高考前不会再打电话给你……再见。”
电话里迅速忙音。
我连质问“你懂懂懂!懂什么啊?”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