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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演员”于佩尔,与导演贾樟柯在上海聊了些什么(2)

来源:网络转载 2017-06-13 15:17 编辑: www.xigushan.com 查看:

于佩尔从不刻意掩饰容颜的衰老,花甲之年却透着股青春少女的生气与灵动,有一种不加修饰的天真与可爱。有记者问她女人如何才能成为女人,她说:“女人是天生的,虽然会遇到很多生活的变数,要坚持走自己的路,要放弃那些教条教义,做自己。”

此次于佩尔来到中国,吸引了众多戏剧、电影热爱者,也吸引到了法国领事馆的青睐,列入“中法文化之春”系列。于佩尔谈及在法国,有越来越多的演员尝试朗读:“字组成句子,句子组成故事。很久以前,我们有吟游诗人,后来才慢慢发展成为戏剧。朗读看似简单,却可以非常强烈,可以创造出整个世界。”这场独一无二的演出,让戏剧回归语言本身。继上海之后,她还将在广州、北京演出。

关于于佩尔个人的纪录片《献给表演的人生》中,她谈到自己对表演的理解,她说自己是无形的,没有面孔和轮廓,她又把表演比作睡眠,比作走私和盲人的前行。

在这一次的对谈中,于佩尔谈到做演员的初衷,是要去别处:“小时候,我想要做演员是因为我想要去别处,从地理上来说想更多的旅行,想看这个世界,对于自己本身来说,想要探索自己,想要探索每一个导演的内心世界,探索每一个人内心对于世界的不同的想法。”

贾樟柯与于佩尔对谈实录(节选)

贾樟柯:我有一次读到《电影手册》对你的访谈,你一直强调你也是自己的观众,怎么理解这个话呢?

于佩尔:作为演员,你需要去表演,但在表演中间,你需要用另外的视角看待自己的表演,所以就是一个观众。我自己看电影时,也经常会看角色到底在想些什么。

贾樟柯:你从十七八岁一直演到现在,特别是最近十几年爆发出特别强的表演能力。你的工作本身,我觉得就是一个女性的宣言,从十几岁演到现在,呈现不同年龄段的女性形象,你是有很明确的阶段性的改变,还是在最早建立起来表演的信念上一直坚持?

于佩尔:我并不是一开始就会演很强壮、或充满力量感的女性角色。我最早饰演的角色有幸存者,也有些角色是被害者,但那些幸存者慢慢变成跟生活抗争、需要争取很多权益。我很幸运,生在女权主义思潮萌发的时代,能够得到这些角色,并逐渐转变自己的戏路。我所有饰演的女性角色,年龄都不是问题,最吸引我的,仍然是“她”的思想、价值和命运。

贾樟柯:我看有个影评人开玩笑说,于佩尔演过70多个角色,有35个是裸体出演的,35个是精神有问题的。当然包括我在内,大家精神有没有问题也不好说。我觉得你能够接受各种各样的角色,特别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钢琴教师》里面,你会表演出很多不堪的行为,包括在地上打滚受虐。可能对于法国乃至西方来说,这样表演跟自我之间的关系是很早就建立起来的。但可能对于中国来说,它还是具有非常强的启发意义,就是表演这个工作怎么用自己的身体、想象力去突破自我,打破自己的约束?我觉得这要经历内心解放的问题。你是怎么跟这些角色相遇的,怎么准备她们?

于佩尔:35个角色是裸体的,35个角色是疯子,那应该是一个裸体的疯子。我并不觉得自己所演的角色是不堪的,很多人定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会用“变态”、“不耻”或者“乱伦”这样的形容词,但我是不愿意用的。我选择这些角色,只是认为“她”表现出来的东西能跟观众有内心的呼唤,让观众感动,这就是好的角色。像今年的《她》,很多人会说“变态”,我只要观众在看的过程中受到触动,在庸碌的生活中被埋藏的东西展现出来,这就是价值。每个人心中有时候会有妥协,他们可能过着正常的生活,但他们可能因为生活中需要妥协很多事情,他内心深处说不定就会被别人定义为“变态”的东西。所以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个问题。如果有人说,这让他看起来不舒服,不舒服又怎么样呢?我还挺喜欢不舒服的东西,我的表演能让观众内心有呼应就够了。

贾樟柯:看你的表演,从《钢琴教师》到《情人》或者更早的影片,总有很奇妙的观影感受。好像我们看一幅壁画,有很多细节,非常多的表情,非常多表情的变化。猛地一看,不知道你是怎么获得那样的饱满,同时又保持了一个色调,保持了一个控制,保持了让整个影片获得一种镇定的质感。我想知道,在你在表演中的细节是怎么获得的?比如说在《钢琴教师》里面有一场戏,你从地下通道出来,在街上走,一出来就撞到一个陌生男人,你走了几步,开始弹碰撞之后的灰尘或者痕迹,仿佛要把侵犯身体的灰尘弹掉,非常的细腻。像这样细节的来源是建立在案头工作的准备上?还是一种下意识的表演?

于佩尔:我比较倾向于后面一种方式,不做功课,我的很多表演都是潜意识的。拍《钢琴教师》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读过原著,因为导演跟我说,不要读这本书。

我不太喜欢在表演之前先去做功课,甚至不喜欢排练。排练时你有非常新鲜的感知,这时候的反应可能是最及时的。我相信瞬间的力量,这个力量能让我表演出很多东西。你说的弹灰尘这个动作,在书里有写到,钢琴教师是偏执的、有强迫症的人,非常不喜欢跟人有任何的接触。所以这个细节是写在书里的。我在整个电影的拍摄中,跟导演没有任何前期沟通,也没有任何讨论。电影艺术其实就是一种语言,是电影屏幕和观众之间会有交汇出的一种语言。对导演和演员来说,他们之间有另外一种语言,演员就是想怎么样去演一个角色,导演则在镜头负责怎样的布景跟配置,我们所具备的语言是不同的,跟每一个不同的导演合作,产生的火花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