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手机》给出的结局发人深思。严守一在象征保持农村农民本色的姥姥去世时将手机丢进火堆烧毁,对代表着更先进技术的、更新款的那具有照像功能、卫星全球定位功能的手机坚决拒绝。电影临结局前有一段旁白:“严守一回到北京后,从此就不再用手机了。六周后,他患了感冒,很久都没有好,感冒又导致声带发炎,就像他少年时变声时一样。他向电视台请了假,在家里养了半年病。”在这半年间,发生的几件事对应了托夫勒说的以上三种退却行为和态度。“一、武月去了有一说一当主持人;二、费墨出国了,去了爱沙尼亚,据说在一所语言学校教中文,从此杳无音信;三、他和沈雪分手了,除夕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他对沈雪说‘我有些想念费老’”。电影的结局深刻地揭示了高度工业化带来的异化给人的压力,连嗓子哑了手机厂商都还要他去为把他压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的手机“代言”,“不用你说话,我们有人为你配音”就更具有强奸民意的感觉。无孔不入的经济利益驱动甚至会剥夺个体的选择权力和休息权力。在具有照像功能的手机显示屏上严守一那变形的脸连自己恐怕都认不出来了,它影射的却是柔弱的“原子”个体的心理变形。严守一与推销员是城市化的结果和开始,寓示着城市化的进程正迅速前进,它并不因城市中人的身心疲惫而阻挡住新市民对城市的热恋。城市是一张巨大的“移动梦网”。“牛三斤,牛三斤,你的媳妇叫吕桂花,吕桂花让我问一问,最近你要回来吗?”口语化的民歌反映的是传统农业社会的自然经济条件男主外女主内状态下那种妻子对丈夫的怀念,那其中含有的纯朴的爱情与工业化社会的爱情游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电影的开头和结尾都采用这首民歌,让这种晶莹剔透的爱情表达方式包裹着当代社会零碎破败的爱情,表达着电影作者的爱情理想和生活理想。电影试图以退回传统社会来弥补城市化付出的代价和做出的牺牲,以此作为疗救当代社会个体身心创伤的良药,但这是明显违背历史发展趋势的,只能是制作者浪漫主义的想象。城市生活方式决定了伤心总是难免的。迄今为止,中国还没有一部如此深刻地反映宏大的城市化进程中人的生活方式变化的电影。《手机》是中国第一部真正的以城市化为题材的电影,它不只生动形象具体地反映了城市生活,更深刻地演示了城市化过程中社会主体的心理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