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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长宁法院少年庭法官顾薛磊的人生故事

来源:网络转载 2014-06-18 16:44 编辑: 网络 查看:

  东方网通讯员严剑漪6月18日报道:2014年1月14日,夕阳西下。顾薛磊开着车,身旁坐着他的干儿子——敏敏。
  
  顾薛磊没有算好时间,他没想到敏敏在上海动物园玩得这么流连忘返,现在自己的儿子小磊要赶去上英语兴趣班,他只好赶紧开车去接小磊。
  
  “老爸,你怎么这么晚!”8岁的小磊一溜烟地爬上车,像往常那样亲热地叫着。突然,他发现坐在前排的敏敏。
  
  空气一下子有些尴尬。
  
  “小磊,这是我的干儿子敏敏,叫哥哥!”顾薛磊说,“敏敏,这是我的亲儿子,叫弟弟!”
  
  “哥哥。”小磊说。
  
  “弟弟。”敏敏回应。
  
   沉默。

  顾薛磊刚满40岁,和大多数法官一样,他从书记员做起,开着车满街送达诉状,庭审前将审判桌收拾干净,跟着师傅做调解、写判决书,然后没日没夜地备战司法考试,静静地等候提任助审员,直到有一天终于披上法袍。
  
  “我曾经竞岗过,一方面觉得资历到了,另一方面也因为碰到很多委屈,闹访、化解、孩子被扔在法院。我只是一个极普通的法官,有时候真是无能为力,所以也想有更多的平台和资源可以借用。”
  
  顾薛磊经常被人冷落,他是民政、街道部门都熟知的“化缘法官”,只要他一进门,一些办事人员便拿起报纸,对他不理不睬。没有凳子,没有寒暄,更不要提一杯茶,顾薛磊只好自己拉过一个凳子,耐心地等待对方看完报纸。
  
  “我也是堂堂正正大学本科毕业生,是敲法槌的法官,又不是为了个人私利来求你。”顾薛磊坐在冷板凳上五味杂陈。但只要一开庭,一看到那些苦闷的人,他又开始心软,又开始去求人,尽管三分之一会打水漂。
  
  “每一个需要我帮助的人都会触及我心灵的一个软肋。”顾薛磊说。
  
  2009年1月,顾薛磊看着阿兰伸出的一双手时,落下眼泪。
  
  那是一双长满老茧、发红发肿的手,虽然是同龄人,但五大三粗的阿兰看上去显得非常苍老。
  
  阿兰是黑龙江人,丈夫是上海人。在一次精神病发作后,丈夫得知阿兰有精神病家族史,医生明确告知他“这个病会遗传给下一代”。于是,无望的丈夫哄骗阿兰卖掉房子,然后拿着钱扔下母女俩一走了之。
  
  哭诉无门的阿兰带着5岁的女儿小琴开始流落街头。见到顾薛磊的时候,阿兰白天在浴室里帮人拖地板,晚上带着女儿在临时觅到的破陋空屋内过夜。
  
  阿兰起诉要求丈夫支付抚养费,但丈夫下落不明,法院只能通过公告来送达诉状和通知开庭。顾薛磊心里很清楚,这种案子即使法院判决了,阿兰的诉求实际上也很难执行到位。
  
  顾薛磊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帮阿兰母女办理低保,他为阿兰争取到了每月500元的低保补贴,小琴也可以到幼儿园免费就餐。第二件事是去找房子,顾薛磊联系了廉租办,廉租办愿意每月补贴阿兰670元用以租房,母女俩总算有了住处。
  
  “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她们能生存下去。”
  
  顾薛磊审理了阿兰的案子,最后判决阿兰的丈夫每月支付女儿小琴生活费400元,这笔钱后来通过司法救助金和好心人的捐赠得以实现。
  
  阿兰的事并没有到此结束。
  
  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阿兰每隔一两个月就会与人发生争执,不断地失业、不断地找工作,超市进货员、摆地摊、贴手机膜。阿兰常常哭着打电话找顾薛磊帮忙,顾薛磊为此跑遍了派出所、城管、街道、精神病院,不断为母女俩的生计奔波。
  
  2013年12月,阿兰再次打电话给顾薛磊。
  
  “顾法官,我发病了!家里的东西都被我砸了,我不敢告诉女儿!”将家里砸得乱七八糟后,阿兰在片刻清醒中想到了顾薛磊。
  
  顾薛磊立即调整工作安排,和实习生一起去送阿兰看病。
  
  一路上,阿兰坐在后排控制不住地喊叫:“有牛头过来了!我看见牛头了!”
  
  实习生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吓得不敢出声,顾薛磊也很紧张,他的头上不断地沁出汗珠。
  
  到了医院,阿兰时而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躲在角落,时而又狂乱地叫嚣要杀人,一位女医生诊断阿兰患有双向性情感障碍。
  
  “你要24小时陪着她。”医生叮嘱道。
  
  “我,我不是她的家人,我是法官。”顾薛磊无奈地说,医生愣住了。
  
  “你应该打110啊。”得知详情后,医生建议。
  
  “她一直把我当亲人,我管就管了。”顾薛磊看着发病中的阿兰。
  
  把阿兰送回家,看着她把药服下,胆战心惊的实习生坐着顾薛磊的车回法院。劳累一天的顾薛磊此时头疼欲裂,“我唯一想的就是要把车开回法院”。
  
  第二天,顾薛磊来到阿兰家,看着她再次服药。第三天,他病倒了。
  
  顾薛磊不会忘记那个大雪纷飞的小年夜,下班后他悄悄开车去看望摆地摊的阿兰母女。
  
  车子远远停在马路对面,握着方向盘的顾薛磊看见小琴在雪地里来回穿梭,幼小的身影正拿着气球卖力地向路人兜售着。当最后一个气球卖出后,女孩欢天喜地地跑向正在摆摊的母亲。
  
  顾薛磊的眼泪顿时滚落下来,他拿起手机拍下这一幕,然后悄悄离去。
  
  这就是生活。

  岁月如流沙,掐指一算,顾薛磊在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已经工作了17年。
  
  经济庭、少年庭、民庭,然后又回到少年庭,他可谓看尽了悲欢离合的人生故事。
  
  有个案子他一直很遗憾。那是一起探视权纠纷,夫妻俩感情不和,于是双方在派出所的主持下立了分居协议,孩子随母亲王丽生活,父亲林强每星期看望一次。
  
  2010年12月,林强将女儿接走,随后将孩子藏了起来,王丽几近崩溃。经过4个月的协商,孩子重新回到母亲住处。此后,女儿由王丽抚养,林强每周探视。
  
  2012年初,林强与王丽离婚。很快,探视权官司来到了顾薛磊手中。
  父亲曾有藏匿孩子的行径,母亲现在又情绪不定,顾薛磊思虑再三,决定判决孩子的探视在居委会进行,林强每月看孩子一次,但不能带回家。
  判决之后,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也许是出于怨恨,王丽要求在居委会探视时必须有民警在场,诸如此类的“特殊要求”不断阻挠着林强探视女儿。
  
  看不见自己的孩子,林强有苦说不出。于是,探望权纠纷、变更抚养权纠纷……林强和王丽这对昔日夫妻不断“撕咬”,十几起官司涌入长宁法院。2014年1月,林强的父亲去世,王丽仍不同意女儿去见爷爷的最后一面。
  
  “我陪着孩子一起去追悼会吧,看好了就回来。”顾薛磊尝试着劝王丽,但王丽固执己见。
  
  顾薛磊后悔了。“索性当时判决让父亲把孩子带回家探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让顾薛磊最难受的是,“以前案子刚进来的时候,孩子在幼儿园中班,和父亲很亲,但现在已经不亲了。”原本只是希望这对夫妻能平稳解决探视纠纷,没想到母亲会设置这么多障碍。
  
  不久,顾薛磊又碰到了一起变更抚养权案件。这次,他开始等待。
  
  “我准备自杀。”蓬头垢面的晓莹对顾薛磊说。晓莹是第一次来法院,顾薛磊敏感地发现她是一位抑郁症患者。
  
  晓莹大学毕业后结识了丈夫,婚后她跟随丈夫来到上海做生意,没想到孩子5岁时,丈夫竟然出轨了。悲愤的晓莹抱着女儿坐在窗口想跳楼,女儿在母亲怀里号啕大哭:“妈妈不要死,不要死啊!”
  
  女儿的哭声叫醒了晓莹,她放弃了自杀,开始将全部心思放在女儿身上。然而,让这位单亲母亲无法接受的是,女儿读到初三时竟然提出要跟父亲生活,而且亲笔写下了意愿书。
  
  “她有良心吗?我对她那么好,花了2万元买竖琴,陪她参加中央音乐学院复试,我做错什么了?”晓莹不断哭诉,顾薛磊听着,安慰着。
  
  顾薛磊安排了一次开庭。
  
  那天,坐在被告席上的晓莹拿着女儿从小到大的画作一张张诉说着往事,顾薛磊没有打断她,最后女儿哭了。
  
  “妈妈,你的教育方式让我无法忍受!你还记得吗,在我小的时候,你抱着我跳楼自杀,坐在防盗窗上,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害怕啊,到现在都噩梦连连!”
  
  女孩的哭声让所有人震惊,包括顾薛磊。
  
  整整6个月,悲伤的母亲每周都打电话来找顾薛磊,最后她听从了顾薛磊的建议,开始服药,并在一家单位重新找了份工作。案子最后以调解结案,女儿转到松江的父亲处读书,母亲晓莹则在松江租房,前夫答应晓莹可以随时探视女儿。
  
  “顾法官,为什么你从来没和我说案子要判决?实际上我很清楚,这个案子最后肯定要把女儿判给我前夫的。”晓莹在电话里问,顾薛磊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成长速度。

  每年“六一”节前后,是顾薛磊最忙的日子,因为他的“孩子”太多了。
  
  2011年5月,顾薛磊接到立案庭的电话,说有个女的来申请执行,同时还要求起诉增加孩子抚养费。顾薛磊一听名字,想起这是之前他审理的一起案件的原告孙菲。
  
  “你已经申请执行了,再增加孩子的抚养费有必要吗?”顾薛磊在电话里劝孙菲,当问及孙菲家人时,孙菲哭了起来,原来孙菲的父亲不久前过世了。
  
  “这样吧,这两天我基本上都在回访,你家远,我有空就过来看看你和孩子。”顾薛磊安慰她。
  
  顾薛磊抽空看望孙菲母子。
  
  门铃按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无人回应。打手机、打宅电,也没人接。
  
  38摄氏度的高温让顾薛磊汗流浃背,“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等等吧”。
  
  等了足足2个小时,太阳开始下山,还是不见人影,顾薛磊放弃了,转身准备离开。
  
  “你别走!我一直看你在这里徘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挡住了顾薛磊的去路。
  
  “我是法官,来回访的,这家人的孩子在读书,我来给他送学习用品的。”顾薛磊急忙解释,周围的邻居越来越多。
  “我不相信,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法官!”
  
  “我是长宁区的法官。”
  
  “长宁区法官跑到闵行区来干什么,不可能的!”
  
  顾薛磊拿出工作证给围观的人看。“工作证也可能是假的,谁知道你在干什么!”
  
  天热、人多,起哄声不断。有人扭住顾薛磊,认准他是个小偷。急中生智的顾薛磊冲出一句话:“这家老先生是个回沪知青,半年前肝癌过世!”
  
  人群顿时停止了喧闹,邻居们看着顾薛磊。
  
  “请你们相信我,我来一次不容易,这些礼物麻烦你们帮我转交。”顾薛磊千恩万谢。
  
  “没想到长宁区法官这么好,还给当事人送东西!”有人咕哝了一句。
  
  被陌生人当做小偷固然尴尬,面对自己亲戚的诧异更让顾薛磊无语。
  
  2012年,顾薛磊审理了一起案子,原告陈晨为了给自己的非婚生女儿争取上海户口,向上海男友提出落户要求,没想到被男友一口拒绝。
  “
  像这样的案子,表面上是起诉抚养费,实际上是为了给孩子弄一个上海户口,而户口恰恰不是法院能够通过判决去解决的。”
  
  陈晨说自己在浦东买过一套房,顾薛磊问她:“如果孩子做户主,户口不是就可以落了吗?”
  
  顾薛磊想起自己有个亲戚在浦东派出所工作,琢磨着是否让亲戚帮忙问问。“你不要去做,今天是搞一个户口,以后什么事都赖在你身上,没必要为当事人做那么多。”有人劝顾薛磊。
  
  顾薛磊还是“一根筋”去做了,他告诉亲戚自己有个朋友要落户。在有关部门的协助下,孩子的户口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办了下来。
  
  当男友听到顾薛磊帮他完成了“一个父亲的责任”时,惭愧地表示每月愿意支付女儿抚养费1500元。“我不要,我只要300元就够了!”陈晨流下了眼泪,“顾法官,你彻底改变了我对法官的印象,我会一个人把孩子带好,女儿长大后来报答你的恩情。”
  
  与此同时,当亲戚得知顾薛磊嘴里的“朋友”实际上是一个当事人,亲戚惊诧地在电话里甩了一句:“你可以的!”此后一年没有理睬顾薛磊。
  
  顾薛磊年复一年地办着案子,庭里办理涉少民事案件的就他一个法官。
  “我这里的当事人基本上经济条件都很差,
  属于最底层的老百姓,要么无业吃低保,要么丧失劳动能力,孩子抚养费1000元以下的案子很多,百分之四十的父母都不要孩子。”
  
  顾薛磊家的经济条件也一般,自从妻子发现家里的钱总是“莫名其妙”减少后,顾薛磊的工资卡就“上缴”了。
  
  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顾薛磊时常想。
  
  敏敏是个白血病患儿。3岁那年,敏敏的父亲有了外遇,一个家就此散了,母亲离婚后回娘家居住,父亲则跟着女友住到外面,只留下爷爷、奶奶陪伴敏敏。
  
  2009年1月,敏敏感冒直流鼻血,医院诊断他患有白血病。为了救孙子,年过半百的爷爷、奶奶到血站去献血,想拿张献血证给敏敏买平价血,但一个糖尿病,一个年龄超过55岁,都不符合献血标准。老人去求儿子、儿媳,遭到拒绝。看着危在旦夕的孙子,爷爷、奶奶作为指定代理人,以敏敏的名义向长宁法院提起诉讼,请求判决儿子承担对敏敏的教育和抚养义务,支付拖欠的生活费,并且和前儿媳共同承担敏敏的医疗和护理费用。
  
  一切都在和时间赛跑,顾薛磊到处打电话找敏敏的父亲。“这个案子最好不要公告,公告时间太长,孩子的性命难保,找到他父亲就可以快点开庭。”顾薛磊担心着。
  
  终于等到敏敏父亲从江西打来电话。开庭当日,这位父亲提出将孩子带往江西治疗。爷爷、奶奶反对,一路的颠簸会加重孙子的病情,说不定人还没到江西,命就丢在半路上了。
  
  但敏敏父亲确实拿不出钱,怎么办?
  
  顾薛磊想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敏敏家动迁的时候分到过两套房子,其中一套写着敏敏父亲的名字,顾薛磊劝这位父亲放弃自己的份额,把份额留给孩子看病用。敏敏的父亲同意了。
  
  祖孙三代前往交易中心过户,过户时,父亲突然抱起敏敏,哭了。此后,这位父亲再也没有出现过。
  
  案子结束后,顾薛磊一有空就去医院看敏敏。经过几轮化疗后的敏敏变得沉默了,以前爱说爱笑的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次,顾薛磊给敏敏拍照,孩子忽然喊停,脱下衣服,从阳台上拿下一件还在晾晒的衣服换上。奶奶心酸地告诉顾薛磊:“那是他妈妈唯一一次到医院看他时给他买的衣服。现在这件衣服已经穿不上了,他还不许家里人丢掉,一直放在衣橱里最显眼的地方。”
  
  跟敏敏差不多同时进医院的小病友,一个个地“走”了。一次,看着同病房的父母一边哭一边收拾孩子的衣物,敏敏紧紧抱着奶奶,哭着喊:“奶奶,你抱紧我呀,我不要住到石头房子里去……”
  
  “我不要住到石头房子里去!我不要住到石头房子里去!”——敏敏的哭声纠缠着顾薛磊的心,在孩子面前,他不仅是一个法官,更是一个父亲。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敏敏靠着化疗顽强地活了下来。2011年中秋节,顾薛磊陪敏敏过节,敏敏拿出一个月饼递给他:“今天是中秋,你陪了我,这个月饼应该带回家和你老婆分享。”顾薛磊不好意思地笑了。
  
  当他跨出敏敏家门时,孩子突然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爸爸,再见!”
  
  顾薛磊一愣,心头一热。
  
  活着,就是最大的财富。
  
  敏敏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化疗,对这个孩子而言,以后的日子就是“听天由命”。
  
  要让敏敏读书。顾薛磊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他联系了教育局、青保办,给敏敏找了一所小学。现在的敏敏,每天去学校上半天课,其他时间有志愿者为他补课。
  
  “顾法官,社会帮助了敏敏,我们两个老的没什么财产,就办了遗体捐赠手续,百年之后也算回报社会。”一次,爷爷和奶奶拿出遗体捐赠的红本子给顾薛磊看,顾薛磊感到一种难言的感动,为老人,也为自己。
  
  当顾薛磊离开时,敏敏欢快地追着“爸爸”的车子前前后后地跑。
  
  “回去吧,回去吧!”顾薛磊隔着车窗喊,窗外是敏敏天真的笑容。
  
  顾薛磊踏踏实实地过着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天,无论在哪个岗位,最后都会殊途同归,那就是——真实、成熟、单纯地过着自己的人生。
  
  “爸爸,我是你亲生的孩子,为什么你会喜欢敏敏哥哥?”小磊在敏敏下车后撅起了嘴。
  
  “哥哥太孤单了,还得了白血病,我们要帮助他,让他到爸爸这里来分享一点爱,你同意吗?”顾薛磊回头笑着看儿子。
  
  他爱小磊,爱敏敏,爱生命,也爱自己。
  
  (文中当事人均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