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芸的传奇人生

二三十年前，当“万元户”还是亿万国人艳羡的对象时，还在苏州丝绸印花厂实习的23岁的女工杜芸芸却选择把养母留给她的10万元遗产全部捐献给国家。一时之间，杜芸芸成为风云人物。

但就是这次举动，让杜芸芸在争议里生活了27年。

本报记者/景迅华 图片/方志馆 崔安定

在《苏州市志》第一卷大事记第61页，有三行文字描述了杜芸芸的传奇故事：“（1981年）3月25日，苏州丝绸印花厂女工杜芸芸主动将继承的遗产10万元上交给国家，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4月下旬，杜赴北京，参加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人物座谈会，在北京期间，受到邓颖超等中央领导的接见。”

方志，作为地方的历史档案，能够为一位普通的职工留下这么厚重的一笔，由此可见，当时杜捐款事件在社会上的影响力。

避世的平淡生活

杜芸芸现在的家安在一处僻静而又幽雅的小区，社区的干部说，杜很少出来走动，与街坊邻居接触的也不多，社区的活动也不参加，显得比较孤僻。

其实，她的生活现在也很充实。内退在家，每月有1000多元的收入。懂事的女儿则利用业余时间兼好几门课，帮着一起还房贷。女儿漂亮乖巧，性格中继承了妈妈的坚强、独立，这是杜芸芸最大的安慰。她现在最大的希望，一是女儿能早日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二是自己50岁不到歇在家里，还想出去做点事，既可以补贴家用，又可以不和社会脱节。

杜并不愿意多提那段悲喜交集的经历。当初，捐出10万元后的生活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她缺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而原本和她相知相爱共患难的丈夫童三男，也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最终选择了和她离婚。

在一些内部资料里，找到了一些有关杜芸芸捐款后的一些经历。90年代初，国有大中型企业都在转制，杜芸芸原来的单位已濒临破产，她每月拿着100多元工资，独自抚养着女儿，生活非常困难。1996年11月底，杜芸芸接受了苏州一家酒店的聘请，下海当起了经理，。但由于当时餐饮业普遍不景气，饭店经营了一年多就撑不下去了，她只好又回到家里。

1997年底，苏州市妇联又介绍她到上海海通证券公司苏州分支机构工作。证券公司的收入相对比较好，几年之后，杜芸芸有了一点积蓄，2001年贷款买了一套公寓房，面积有120平方米。高中毕业的女儿这时也顺利考进河海大学，后来又到韩国大邱大学学习，获得了电子商务和心理学双学士学位，去年学成回国在学校做老师，由于上班路远，还买了辆“QQ”代步。

遗产淡然捐国家

在很多老苏州人的记忆里，杜芸芸虽然淡出了公众的视线，但她的故事还是很耐人寻味的。1981年，绝大多数人每月拿的都是36元平均工资，甚至有“36块万岁”的说法，出身贫寒的杜芸芸在一夜之间获得了10万元遗产。10万元按照当时的购买力，相当于今天的七八百万元，几乎够大家挣个三辈子的了。

出人意料的是，面对这样一笔让众多亲戚争上法庭的巨额财产，年轻的杜芸芸却表现得毫无欲念，十分淡然地表示要把它全部捐给国家，支援四化建设。

当时遗产案的主审法官桑秀明知道杜芸芸有这种想法后，先后和她谈过3次话，劝她慎重考虑，并反复强调杜芸芸完全有权利得到并处理这笔遗产，可是杜芸芸还是坚持说，自己要这么多钱也没什么用处，“我只要靠自己劳动所得”。其实，在遗产案发生前不久，杜芸芸刚刚和恋人童三男领取了结婚证书。按照苏州风俗，他们还要请亲友乡邻吃上一顿喜酒才算修成正果，当时正是他们最需要花钱的时候。但1981年3月，杜芸芸在上海公证处办理了相关手续，正式将这笔10万元的巨款捐献给了国家。

价值观大讨论

1981年刚刚处于文革结束不久，社会上多元价值观相互碰撞，文革时把钱、私有财产看成罪恶的东西，拨乱反正时，有的人对钱看得特别重，有的人却怕钱，还有人则不在乎钱，什么想法都有。在这样的背景下，杜芸芸捐出10万元支援国家建设的消息见报后，杜芸芸被誉为“中国青年学习的榜样”，并在全中国引发了一场波澜壮阔的关于金钱观和价值观的大讨论。

据当年采访杜芸芸童三男夫妇的《青年报》记者黄汉民回忆，那时杜芸芸每天要收到二三十封全国各地的来信，全国37家媒体齐集苏州争着采访她。当时很多人不理解杜芸芸的做法，但杜芸芸自己认为，“有了这笔钱，我这辈子当然吃穿不愁，但是，不是有了金钱就有了幸福。……只有通过劳动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生活才更有意义。”

本着这样朴素的想法，年轻的杜芸芸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作出了这个重大的决定，也因此被树立为当时的一个青年楷模，受到了邓颖超、李先念等领导人的接见。

1984年，北京电影制片厂以杜芸芸事迹为原型，摄制了电影《清水湾，淡水湾》。

此后，她的工作也有了一系列调整，先是从生产车间调到图书室，受单位选派外出进修后当上了工会主席，后来还当选为共青团中央委员。

在一份内部资料上，我们也看到，“对于这样一位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当时的苏州市丝绸印花厂和丝绸工业局先后分配了两套房子给杜芸芸，其中一套三室一厅80平米的房子还是从工厂总经理那调剂给她的。

辉煌总是很短暂，辉煌之后可能就是寂寞，杜芸芸总是反复说，自己就是很平凡的人，没什么传奇。

有同行说，近日见到杜芸芸，脸色红润，双眸明亮，和记者聊着聊着常常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右眉头的皱纹也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岁月流金

1981年，是个出英雄，怀念英雄的年代，正因如此，杜芸芸的英雄传奇也就不再显得那么寂寞和偶然。

3月22日金阊区个体裁缝匠顾国征临死前将生前积蓄1800元钱全部捐献给社会福利院。

9月15日苏州刀片厂食堂女工杜惠玲将存有20731.5块钱的存折交还给失主。

9月22日苏州市文化宫举行活动纪念鲁迅诞辰一百周年，传记片《鲁迅传》和彩色故事片《药》在苏州上映。

10月3日苏州展出征集到的有关辛亥革命的文物、史料一百多件，以此纪念辛亥革命70周年。

11月3日苏州昆曲研习所迎来了60岁生日，时任文化部部长的吴雪向16位“传”之辈昆曲家赠送纪念匾，以此鼓励苏州艺人对昆曲的贡献。

11月7日，获得七连冠的中国女排队长孙晋芳回苏州的母校——苏州铁路师范附中和市业余体校看望师生。苏州各界掀起学习女排精神的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