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来了。|||我的心开始悬了起来。|||叮叮当当的钥匙响声,门锁发出一声回应。父亲回来了,蓬乱的头发、凹陷的眼窝和双颊、蜡黄的脸,还带着中药和消毒水的味。|||不在医院好好呆着,跑回家干什么呢?伤口又要裂开发炎了,真是的,就不能好好听医生的话,乖乖躺着吗?我心里埋怨道。|||“医院快没钱了。”父亲低沉的声音。|||“没钱为什么跟我说?”母亲尖利带着怒气的声音。这么多年,母亲将父亲年轻时做过的糊涂事,利滚利,渐渐攒成了火药桶,一点就着。|||“在工地上摔成重伤,理应找老板负责的。可是我现在这副样子,打针时都站不稳,怎么走到工地找老板要医药费呢?”|||“回家耍赖都走到了,怎么会走不到工地?”|||“唉……”父亲一声长叹,开始沉默。几分钟后,一如既往开腔:|||“我反正不管了,你不去弄钱来,我出院,现在就搬回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母亲一听,气结。现在尚在治疗,工地老板对医疗费已经推三阻四,如果出了院,老板将会置身事外。|||“不去工地,来家里逼我,我去哪里给你弄钱呢?为你这趟事故,我真是筋疲力尽,你别再逼我了!”母亲怒气已经涌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哪是在逼你!”|||“还说没有,你个死绝没……”母亲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我慌乱中,转身用大衣蒙住头,戴上耳塞躲避“刀光剑影”,把音乐开到最大。|||多年来,从害怕哭泣、阻劝无果,到如今的麻木沉默。恍惚间,听见门关闭的声音,妈妈离开了。父亲一人在客厅,烟雾缭绕。我闭着双眼,感觉到父亲似乎有话和我谈,他微弱地唤了我两声:|||“落落。”|||我心里郁结,未应声。|||从昏睡中醒来,屋子里已经是一片可怕的寂静。我慌忙爬起,来不及穿鞋:屋子里空无一人。我愣愣低头,父亲坐过的板凳旁,有一堆烧尽的烟头。不经意间,角落里靠着一个破旧的红布袋,小心翼翼包着几个粉红的苹果,几盒父亲爱喝的酸奶。拖着病躯回来,就为带回前天留在那里的苹果吗?|||一行清泪,怎敌烟雾缭绕间的父亲老泪纵横?|||父亲的爱,依旧是这么自私、笨拙、简单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