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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玛依大火之后的领导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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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玛依大火之后的领导们

小故事网 2011-10-26 11:15:57


  1994年12月8日的克拉玛依大火令人刻骨铭心。在那场惨痛的火灾中,323个生命随风而逝,其中包括284个中小学生。时光似乎具有抹平一切的能力,真相亦似乎在模糊中逐渐淡去。然而,不久前,当年被判刑的副市长出狱后道出一些鲜为人知的真相——

  

  1994年12月8日下午18时左右,新疆克拉玛依友谊宾馆的舞台上,几块被烤燃的纱幕布条忽然落在700多名师生家长和领导面前。“让领导先走。”尽管时任克拉玛依副市长的赵兰秀否认有人说过这句话,但一些在场的幸存者都证实,确实有个女领导说过这样的话。

  也就在领导出门的这个光景,火势迅速蔓延,所有灯光瞬间熄灭,一切都失去控制⋯⋯这场大火中,284个中小学生和18位教师以血肉投火,而克拉玛依的三名市局领导(石油管理局与市政府同级)和17名教委成员,除赵兰秀外,都及时脱险。

  

  “不是所有领导都逃走了”

  

  在大火之后,赵兰秀和方天录是被判刑的人中级别最高的领导。因玩忽职守罪,她被判刑4年半。

  但鲜为人知的是,赵兰秀是极少数当时“没有先走”的领导,最终审判时,法庭也认定她是在破门后被抬出火场的。在灾难面前,和其他人一样,她首先是一个受害者。只是,在那场大火中铸就的极端脸谱化的“领导”形象,让她一直无法洗白。

  “我是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做了20多年的教育工作,对孩子们太有感情了,怎么可能扔下他们先走?”在上海的家中,赵兰秀说到激动处,用十指都没了前半截的双手比划,“这十多年,我梦里都是给孩子们颁奖的情形,很多死去和受伤的孩子,我都叫得出名字。”

  《对外大传播》的主编申宏磊回忆,2003年,女市长协会请她去采访赵兰秀,当时她顾虑重重——一方面,这是人人恨之的一个人,另一方面,赵兰秀的面部被严重烧伤,美学专业出身的申宏磊对此也有心理阴影。

  “初见那次,赵兰秀说了一句话,一下子感动了我,她说即便是这个下场,如果命运再给她100次选择的机会,那她100次都还会选择去救孩子。”申宏磊说,说这话的时候,赵兰秀的嘴唇都张不开。

  大火前一天,为参加此次活动的她急忙赶回克拉玛依。大火燃起时,赵兰秀就坐在第一排。她站起来大声喊“切断电源”,回头看见毕建国,让他立即报警,然后转身扑向正在着火的舞台,连拉带拖将表演《春暖童心》的学生往下疏散,随即被一股火浪打倒。

  醒来的时候,赵兰秀已经躺在医院楼道的水泥地上,此时的她像从地狱中走出来,双手如滴油的蜡烛一样在融化,脸部90%多的部分被烈火碳化,嘴与鼻子好像被熔化到了一起。只有凭借缕缕头发和焦糊的藕荷色西装一角才能辨别出这是一个女人。别人问,“你是谁”,她艰难地用喉音回答,“我是赵兰秀。”

  医生赶紧将她送进急救病房,并叫来了院长。“割开了我的气管,给我吸痰,当时感觉就像在很深的冰窖里头,想爬却怎么也爬不上来。”

  

  那些被判刑的领导们

  赵兰秀说,事情发生的时候,场面很乱,她只顾着救孩子,“不知道其他人都干吗了。”关于火灾的原因和“领导”的种种,她是很久以后在法庭上才知道的,“我知道后真是气愤至极。”

  1994年底第一次公布的处理人员名单中并没有她。但1995年5月24日,在乌鲁木齐等着赶第二天的航班去上海做手术的赵兰秀,被连夜押回克拉玛依。

  当年5月30日,《新闻联播》第二次向全国播出了“12·8”事故的处理结果,逮捕人员由1994年12月15日的13人变为14人,“事过半年后,只增加了我这个残废罪犯。”

  “相比于身体的疼痛,精神上和政治上的压力更为折磨我。”她说,“诉状上两次提到我逃跑,这是诬蔑,对我这样把名誉看得很重要的人来说,怎么受得了。”

  1995年8月18日,连日发烧的赵兰秀被用担架抬上车,用轮椅推进法庭听到了对自己的宣判。审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赵兰秀始终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她的朋友说她自杀过三次,现在她只承认“曾经绝过食”。

  虽然赵兰秀没有坐一天牢,马上就保外就医了,可她心里还是不服:如果逃离火场保全自身的人,和坚守火场救人落个残废之人都同样判罪的话,那给后人的启示是什么呢?

  “即便功不抵过,也应该功是功、过是过地评价,但十几年来,媒体和舆论都被民意中感性的部分绑架了。”申宏磊说,至少要让人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领导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两次到克拉玛依采访的申宏磊曾经试图和死难者家属开一个座谈会,但一提起赵兰秀,老百姓就疯狂了,好像她在替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翻案。

  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说,一个在国徽下受到庄严审判的罪人,替她翻案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位母亲的激愤和赵兰秀的绝望都如此让人理解,一样的悲情入骨。

  多年之后,当年的罪人们都渐渐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为了赵兰秀长期在上海的治疗与生活,一家人都搬来了上海。石油管理局把一套100多平米的房子“借”给她用。有克拉玛依的领导曾经给中央上书为赵兰秀平反。但按她的说法,“不可能也不奢求了”。好在待遇恢复了,按照出事前的待遇发工资,现在有2000多元一个月,看病也能报销了。

  另一位判刑的同级别的“领导”方天录到西安工作了一段时间,现已回到克拉玛依,和同案其他一些到了年龄的罪犯一样都退休了。也有一些被安排到外地工作的人,选择不再回克拉玛依。

  也有人下海经商了。如原市教委的况丽当上了一家保险公司克拉玛依分公司的总经理,“成了有钱人,我回克拉玛依还请我吃饭,她还重新入了党,高兴得给我打电话。”赵兰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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