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一直是多雨的。|||在这个雨点浓寒风清瘦的傍晚,拧亮台灯,对着一面椭圆的花边镜子,找一个清冷的角落把自己封闭。镜中的容颜青春然而沧桑,稚嫩却又成熟。散光近视的一汪秋水着镜里模模糊糊青春如歌的脸庞,竟然认不清那个人是谁。在这个孑然一身的傍晚,放肆地端详着镜中人,她的眉眼,她的容颜。眉如青峰,眼若晨星。没有脂粉,只有苍黄与苍白。有时候忍不住觉得自己真美,敏感而苍凉的美,与世俗的眼光无关。就这样静默地坐着,一任云遮雾绕的思绪散漫无边。|||轰隆隆的雷声渐渐隐去了,雨点渐渐稀了,宿舍楼的走廊上又响起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叽叽喳喳,热闹而喧哗,那是她们的。不属于这个城市的漂泊感雾气一样升腾起来,思绪顿时找不到出口和入口,镜中的眼惺忪迷惘茫然。关上门,整理着千丝万缕的飘渺胸臆,蓦然想哭。|||倚树听嘤嘤,折花歌簒篡。美人浩无期,青春忽已晚。红颜一春树,流光一掷梭啊!吟着吟着,一丝苦楚涌上心头,顺着青峰蔓延,顺着秋波婉转。|||南国多雨啊,多雨的江南。你无法拒绝冷雨的来袭,就像你无法拒绝人生的每个迟暮的来访,哪怕你锁上门、关上窗,用化妆品将自己封的严严实实,它还是不露痕迹的潜入了。小然叹息般的独语着,似水流年,似水流年啊!一转眼,七千四百多个日子过去了,呱呱坠地的时刻随风而逝,戴红领巾剪娃娃头的时刻随风而逝,豆蔻年华、青葱岁月随风而逝。21岁了啊!身体虚弱、意志薄弱、感情脆弱的小然啊!她感到自己仿佛提前进入了人生的暮年,在这些沉沉浮浮的世事中,GONE WITH THE WIND,平淡,却不宁静。|||好害怕时光的流逝,好害怕世事的变迁,想定格在青春年少,无忧无虑中,命运给人的,却仍然是沧海桑田。对镜瞅瞅,发现两根白发,想起了周杰伦的《发如雪》。你发如雪,苍老了离别。离,别,我离开了谁,又要向谁告别呢?|||天黑了,周围渐渐亮起了陌生的灯火,一盏一盏地,映亮了隔岸的方格窗,窗里,必定又上演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悲喜剧吧。悲喜剧一幕幕地重演着,故事的主角却早已悄悄改变。有时候明知道故事一开始就有了结局,风起了雪就会飘,却一直走不出心的牢笼,直拼到疲倦的连泪也眨不出来才善罢甘休。|||花开到极致,开败了,春天就走完了她的旅程。而此时的我,依然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也曾雄心勃勃地要问鼎中原,笃信温柔乡即是英雄冢,但眼看那些成双入对的同龄人时眼里仍有一丝掩饰不住的落寞。越是落寞,越是不安。自己的青春怎么还没开放就枯萎了呢?|||想起陈晓旭,一个谜样的女子,再看看这迟暮。中秋将来,月光却难照到小然的脸上、书桌上。是啊,柔弱的月光怎么挤得进这耀眼的霓虹灯、白炽灯光?读书人心中的明月,再也无法静静的伫在心湖上空,早已被络绎不绝的汽笛声、影视音响、电话铃声搅乱。汲汲着、趋趋着、戚戚着,像蚍蜉行走在树上,像小粟飘荡在海里。明月不知人已去,夜深还照读书窗。|||什么时候,能找到充实的自己呢?镜中人,怎么怎么看总是雾花水月的样子?|||也许,是明年,明年,再明年,枫叶乱琴声的时候吧?|||张爱玲早就看穿了:黄卷青灯,美人迟暮,千古一辙。|||多雨的南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