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塞北路上

火车延伸在崇山峻岭和荒漠之间，一路不见人影。日光照在光秃秃的山头，没有新绿，一片苍凉。望着窗外，我不禁泛起泪花，想起秋霞。|||这次去看她，她显得十分激动。带我去看塞北古城，去吃塞北名吃。其实看看她，我已经很高兴，我们三年都没见面了。高考毕业后，我去上大学。听说她落榜了，后来又说被哪个大学录取了。我无从得知，和她失去了联系。还是后来，偶然打听到了她的电话，这才有了这次塞北之行。|||她没有变，白皙的皮肤，中等个子，俊俏的脸，朴素的穿着。知道我看来，她老远站在学院门口回目四顾着。待我突然站在她面前时，她一脸兴奋，问我在哪里住着。我向她指了指附近的旅店。她欣喜地抓住我的手去吃饭。塞北的餐馆确实名不虚传，碗很大。待她恬静地看着我时，我还没有吃完。确切地说，我已吃不进去了。我们结了帐，她带我去参观学校。|||烈日当头，没有一丝云，天气很热。我知道她中午刚上完两节课，怕她累坏了。可她一点倦意也没有。指着一些低矮的建筑，又有点叹气。她告诉我那年报考到这里，映入眼帘的满是秃山和荒漠时，她顿时心里凉透了。在火车上埋头痛快哭起来。几个老乡本来是劝她的，结果抱成一团，也跟着哭起来。说不出的心碎！每当同学问起她在哪时，她有一种羞耻感，不敢言语。我被她的话触动，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很懊悔有课，没法陪我出去走走。于是心里很自责。她严重了，我只是专程看看她，别的我不在乎。我提出和她一起上课时，她激动地留下了泪。|||休息片刻，我们又像几年前一样，坐在凳子上听课。她坐在右边，我坐在左边，有时还凑在一起，说几句悄悄话。“你没有变，同桌！”她笑语盈盈。这真挚的词语几年都不曾听到了。她还像高中那伙，声音优美而动人，简直像个孩子。我对她更加羡慕了。现在她要准备考研，我全力支持她。同时我也要报考北京的一所大学研究生。她时常发短信鼓励一起加油。这份感情是难以形容的。|||快下课了，突然吹起了风。塞北的风真是吓人，有时如婴儿尖声抽泣，有时又如狼哭鬼嚎。窗户被呼呼吹得作响，像是要破裂。整栋楼像是被要连根拔起。天空弥漫着沙尘暴，乌黑一片，顿若黑夜。轰鸣一声，天边打起雷，震耳欲聋，又是霹雳一声闪电。接着下起雨来，地上，玻璃上霹雳啪啦响起来。教室里一阵喧哗。秋霞有点吃惊：“竟下起雨来！”|||一阵骤雨过后，雨点变小了。天空微微亮了些。下课了。走出教室时，教学楼口已滞留了很多人。“你在这等我，我回去取把伞。”秋霞不慌不忙，一边将衣服上的帽子披在头上，一边说道。“不用了，我这有伞。”秋霞完全惊呆了，一脸兴奋：“你带伞了！”“这是我的经验吗，未雨绸缪。”秋霞那双黑色的眼睛盯着我笑了。|||两人躲在一把伞下，我将伞斜向着她，不让她淋湿。其实这时雨已渐渐停了。西天一轮日落，风撩起衣袖。不知怎的，我不禁突然想起“古道西风夕阳斜”这样的诗句了。明天我就得走了。秋霞还会像平常一样，上课，自习，吃饭，打水。想着想着，我竟有点伤心。或许自己真是个懦夫，一点不像男子汉。可我却甘心当这个懦夫。听她说，没有包子吃，早上只有一个馒头的份。我内心的潮水已有点压抑不住了。|||吃完饭，她带我出去在古城转了一圈。她要去看凉鞋，一打听价钱又退了出来。我静静地陪着她，一路走着不说话。回来时，我买给她一些东西，她硬是不要。她肯定以为那是我父母的钱，其实这是我兼职的工资。她越是这样，我越感动。|||第二天清晨，她让我陪她吃最后一顿饭再走，我欣然答应。没料到吃完饭后，她竟提了一大包东西给我。我是推辞不掉的。临别时，我们走在沥青色的古道上，她有点哀叹。我告诉她，其实这边很好。她一脸纯真望着我，“那你跟我留在这吧。”她只是在开玩笑。我无话可说了，只是一笑。心里却被这话打住了，自己像欠秋霞什么，要偿还也偿还不了了。我就要走了，而她默默站在苍茫古道旁……|||列车缓缓行驶着，听着那首凄楚感人的“满天的花呦”，看着窗外，卷起了黄沙，一片苍凉。我倏然落泪，想起了很多，王蒙，路遥，史铁生，还有我的秋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