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的钟声

其实每个人，都对高中时的饭堂，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那年夏天，刚刚入学的我，到了寝室后就像没头苍蝇在各处打转。身边尽是陌生的行人，他们眼底也闪着同我一样的迷惘与惶恐。|||坐落在校园中心的饭堂，成了我理想的去处。饭堂里人满为患，各个餐柜被围得水泄不通，放眼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人头耸动。好不容易打好一份满意的菜，独自坐下享用晚餐。无聊地瞅着四方，有几个人跟我一样穿着新生的衣服，端着锅碗瓢盆，一路敲敲打打，若无其事地坐到我身旁。|||这几个人我在寝室见过，但彼此陌生所以不敢打招呼。我一面吃着饭，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却也说得口干舌燥，欲说还休。最后把生辰年月也搬了出来，话题才渐渐打祝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此后自己的左膀右臂竟是在饭堂里相遇相知相交，不知这算不算是不打（饭）不相识的酒肉朋友呢。|||第一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耳边少了老妈哆哆的唠叨声催我入眠，竟是这般的不习惯，生了老茧的耳朵没有催眠曲的安抚不住的发痒。我想，这样算不算很犯贱呢。|||直到后半夜，耳边尽是寝友的如雷鼾声，才折腾地沉沉睡去，却真不敢真的睡得太死，明早还要早起报到，对我来说这是很要命的。半睡半醒间，脑袋里像有一个漩涡在不住得打转，我意识到该醒了，但眼睛却如何也睁不开来，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有千斤之之重，我脆弱的神经竟然抬不起眼皮。我突然想到每天早上父母催自己起床的咆哮声，现在却如此怀念。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轰卤声，像一个船长矗立在雄伟的船头，吹响自己嘹亮的哨声。|||我一咕噜爬了起来，发现大伙基本都被那轰隆声叫醒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声音是饭堂在早晨炉灶运作发出的机器轰鸣声，但此后这声音就成了每早催我们起床的准确闹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需要自己去排队打饭，如果来晚了不仅需要受排队的煎熬，最后留给自己的也只有一些残羹剩饭。所以为了吃到更好的饭菜，轰轰烈烈的饭堂马拉松群雄争夺战拉开了帷幕。|||每天的第四节课，都是大伙最兴奋的时刻。每个人伸长了脖子，双目炯炯有神，亢奋地聆听广播发出悦耳的下课铃。我们称之为"饭堂的钟声".|||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演讲，而下方的学生死命地盯着老师上下翻飞的嘴唇，期望他能在下课的关键时刻打祝老师时常被这种灼热的目光盯得发怵，忘记了自己的口若悬河。|||饭堂的钟声打响，就是裁判的鸣枪起跑，有那么一瞬间，整幢大楼都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如果从高空俯瞰，你会看到无数的人影如潮水从各个教室涌出，最后一路嚎鸣，浩浩荡荡向着饭堂冲杀而去，刀剑如林，烟尘蔽天！那场面令人看之无不色变，史称"跑饭之战".|||学校为了遏制这种鸡飞蛋打的局面，曾搬出过一项大奖-最佳跑饭奖，由学生会干部守候在饭堂四周，用相机抓拍下那些辛苦跑到第一的同学精彩的瞬间，并整理成册，结集出版，就挂在宣传栏的橱窗里，最后评选出一位最有资格的选手，将奖项颁发到选手手中，顺便会请你到办公室喝喝茶，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大展一下身手。|||有好几次，橱窗里挂出了几张角度极佳的照片，大伙聚集在前议论纷纷，大有华山论剑之势。照片上一个黑黑的瘦高个，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饭堂，一脸轻松与惬意，他就是被我们戏称的黑人马拉松冠军阿贝贝·贝基拉，据说已经蝉联了三年最佳跑饭奖，次次都是第一个冲到饭堂，伟照在橱窗里挂了三年之久，供我们后人观摩瞻仰，若不是已经毕业，恐怕这冠军还不知鹿死谁手。|||还有一个是从阶梯上一跃而下的同学飒爽的英姿，只见他人在空中，两脚呈现跨栏式跃进，身上衣衫被风吹得鼓起犹如风帆，双目直视前方，据说当年也是一位极具实力的跑饭选手，被誉为"亚洲飞人".此外，还有许多叱咤一方的草根选手，后来居上的后起之秀，在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不过我这一辈子似乎与这跑饭奖无缘了，因为次次都是垫底的货色，我也不求有朝一日将自己的私照挂在橱窗上，名扬四方。|||话说饭堂的钟声，却有许多可谈的故事，譬如和蔼可亲的饭堂大妈，善解人意的打饭大伯，他们在我们心中都留下了一道绚烂的痕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至此，将饭堂的钟声铭刻进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