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屋檐下,不时摆放着一双草鞋,长期经受屋檐水的洗礼显得有些发白。在家的日子,就觉得寒碜,好多时候想把它扔出去,却每每遭到父亲的阻挠。在我看,草鞋于家是一个象征,是一个家庭贫乏的标志。|||父亲的想法却不同,他能列举好多理由来推翻我的论断,诸如穿草鞋防滑防汗,穿着舒服等等。我终于没能想出合适的理由将自家老屋檐下的草鞋扔掉,致使父亲的言传身教如雷贯耳,震慑了我的心灵。|||那是父亲尚且年轻的时代,修造万米灌溉长渠的那时日,刚满十七岁的父亲被派到工地,那时候家里穷,父亲只能穿草鞋干活,硬是这样挺过来了。三年以后,引水渠畅通,父亲却整整穿完了二十二双草鞋。|||从此,父亲之于草鞋似乎成了一种依托。而后几十年,父亲的生活日程必不可少的就有了采麻、撮绳、编织草鞋的工序。几十年,一到天阴,父亲就要在家编织草鞋,给自己、为他人,晴天穿上草鞋劳作,雨天穿上草鞋忙碌,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生活给父亲的脸上凭添了道道岁月络痕。|||万米长渠修通,清清的渠水灌入稻田,无精打采的秧苗显出无限的生机,蓬勃上长的时候,父亲乃至那一代人的心灵就有了一种安慰。|||后来修桥河电站、葛洲坝水利枢扭工程,父亲依然穿着草鞋,洒下许多汗水,为凝成的水利水电工程献出了一份热量,一份热情。父亲的前半生大都是在水利水电建设工地上度过的,及至几十年以后的我的有缘有幸参加了水电工作。|||安逸而舒适的环境,不算少的工资收入使我飘飘然,不时打的到OK厅潇洒一回,逛商场花二三百买一双“一脚蹬”,那派头儿是那么从容轻松而豪不犹豫。|||俺回老家,屋檐下被洗得发白的草鞋使我又想起了父亲的谆谆教诲:人,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忘记根本。这简短的话语使我再一次从父亲身上看到了一种精神,一种催人奋进的精神,这精神怕是我们这个民族永远也不能丢失的罢。|||一个月以后,我终于也拥有了一双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