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

说是老家，其实并不算“老”，一是也就四五年时间没在老家住了，二是“新家”离老家只有十多公里路程。|||老家在山上，而且不通公路，祖祖辈辈靠肩挑背扛把山上的农产品背下山，再把种地的化肥农药和日用品背上山。读书期间的假期，我也曾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顶着烈日种过地，也曾和父母一起背着背篓冒着风雪到几十公里以外的集市卖过木炭，也曾扛着化肥挥汗如雨地行走于羊肠小道……|||住在山上的时候，或许是迫于无奈，或许是习惯成自然，也没觉得上山是多么难的事，没在山上常住了，才发现原来上山是需要决心的。|||暑假，一是去看看老家的房子是否垮漏，二是按照农村的习俗每年都要去祖先墓前烧纸上香以示纪念，更重要的原因是那里曾经装满我们的欢乐、汗水和梦想。|||吃过午饭，赶紧出发。|||老家的人这几年基本上都搬走了，原来的山路，现在已经只有山没有路，基本上是在草丛、树林、荆棘中穿行，所好我路熟，不然一定会走错的。|||对于老家的荒凉、冷清我是心里有数的，去年冬天上来过，满眼都是比人还高的枯草，树上红透欲坠的柿子颤巍巍地挂满枝头，看着让人心酸。|||渐渐看见老家的房子了，似乎更矮小了，更倾斜了，但她依然顽强地挺立着，就如印象中拄着拐杖斜着身子等待家人的白发苍苍的奶奶。|||在房子附近转了一圈，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令人非常吃惊。不少地方已经严重倾斜变形，瓦片、石头、木头，歪歪扭扭地交错着。一个放牛的青年从里面走出来，告诉我他把好一点的房子给牲口做圈了。我走近一看，黑暗中果真有一头牛悠然地躺着，几只小羊抬头盯着我，好像是我侵占了它们的地盘似的。哎，能说什么呢？|||猛然间，发现我的卧室那间房的窗子被撬掉了，放牛的青年说很久以前就成这个样子了。我了解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再去看看其他门窗，大多数都敞开着。摸摸手里捏着的一串钥匙，我知道已属多余。说实在的，看到这些，我是伤心的，甚至是愤怒的，就如一位亲人在自己无力照顾时被别人欺负得伤痕累累一般。|||从窗洞钻进去，使劲扯着拉线开关，电灯总是不亮，仔细一看，原来电表都早已不见了，电线七零八落，都成这样了灯能亮才怪。等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才发现这里已被高人扫荡。虽然自己知道家里没有什么宝贝，但心里却总不是个滋味。|||去年买了不少香、纸放在柜子里，没想到也被别人拿去了，于是，给老祖宗烧纸上香的计划暂时落空。听老年人说，后辈烧的纸就是老祖宗用的钱，如果真是这样，那各位老祖宗只能再坚持过一段穷日子了。|||眼看着天快黑了，总觉得好像有很多很多事没办完似的，总觉得不能这么匆忙地离开这个无数次梦里相逢的地方。蓦然，墙角一把破得不能再破的雨伞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把油纸伞，听奶奶说，是她的一个什么长辈用过的，后来就没人用这种伞了，再后来，传说这种伞可以辟邪，于是谁头疼脑热了就扯几根烧一下说是避免有邪气。|||现在想来有些可笑，但在以前，居住在这个无处求医又无钱求医的小山村，这种办法可能算是最好的心理医生了。现在的这把伞，说是伞，其实已经没有好几个筋骨了。虽然破旧不堪，但它蕴藏着我们一家几代人生活的酸甜苦辣，记载着每一位家人的喜怒哀乐，见证了我们这个家族与命运抗争的奋斗历史。于是，我找来一片纸，小心地包扎好，准备返程。|||走出屋外，明月渐渐升高。|||森林焱火 把我们的思绪又一次带到了很早很早以前，一种怀念，一种依恋，还有淡淡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