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见你

我记得和你分享过的夏天——

燥热午后的每一声蝉声，玻璃窗外的每一束阳光，咖啡店里的每一杯冷饮。

我记得的，其实是你。

千禧年的旧操场走三遍，时光退回最初，我们是两枚安静的茧，沉睡在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洋槐树树干上刻着我们的名字，因为不够流畅饱满，而反复修改，到最后，居然已经分不清最开始写过的究竟是什么。

那时我一度认为爱是最神圣的宗教，而自己，则是最顽固不化的信徒，镌刻在心中的誓言就像谒语，被我们虔诚地念过一遍一遍。

你喜欢穿宽大的白T恤，在海边踩着雪白的沙子安静回望。风猎猎作响，将夏衫吹得鼓胀，像随时远扬的海航，也像自我放逐的风筝。

我知道，你的终点只属于远方，但我却只想抵达你的心脏。

忘了第一次争吵爆发在黄昏还是午后，也忘了眼泪是三十几摄氏度。是你的抱怨太多，还是我的妥协不够。

你以爱之名要求自由，我纵然千百万个不甘愿，却还是选择尊重。我笃信你不会回头，但我最卑微的心愿，只不过是保留最初的记忆里，那个包裹着甜蜜的宁静夏天。

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说，午夜梦回的时候，能惆怅清月光的薄凉，忆及朱砂痣的温热，这样就足够了。但为什么看到你没有丝毫迟疑的脚步，我还是难过得想要死掉？

我知道，我只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可曾被你路过，就已是我全部梦想。

最近我常梦到曾与你去过无数次的红茶坊，有人在弹奏那曲熟悉的《夏日华尔兹》，恍惚间，我以为你坐在我身边。

你面前摊放着数学练习薄，我手边摆放着《追忆似水年华》，骨瓷勺碰到水晶碗叮咚作响，碎冰块撞见水果粒丝丝融化，你搅动勺子，盛起一块晶莹的雪梨送到我唇边，眼角眉梢里都是旁若无人的宠溺。

恋爱时，全世界都抵不过一个我，不爱后，我甚至不再属于你的全世界。

还记得梦的最后，你渐渐睡着了。我拿着单反，凝视你许久，才按下快门。

镜头里的呢笼罩在恬静又温柔的光线里，嘴边还带着浅浅笑意，我望着这样的你，忽然矫情得湿了眼睛。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在所有的欢笑和悲伤启程之前，故事的结尾就已被悄然写好。这样无可转圜的事情，我们称之为命运。

命运令我遇见你，命运也另我错失你。但你一定不知道，如果再有多一次机会，我多么希望，永远沉睡在这个漫长的梦境里，永不永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