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的艺术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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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蝶恋花看宋词特征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表示本仄可平，平表示本平可仄）

这是“蝶恋花”的曲调，此调3体，正体为双调、60字，多为仄韵。“蝶恋花”本是唐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本名鹊踏枝，晏殊始改今名。毛先舒《填词名解》谓之取义于“梁简文帝（萧纲）乐府诗‘翻阶蛱蝶恋花情’”句。此词牌名又名黄金缕（主要取自晏殊“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卷珠帘、明月生南浦、西风吹池沼、凤栖梧、一箩金、雨水同欢、转调蝶恋花等。

《蝶恋花》词牌一般以抒写缠绵悱恻之情为多 。而其中绝大多数是描写春物抒发春情，并且，这种春情多是伤感、寂寞、凄凉、哀思，怨妇思夫、文人伤春、恋人感伤、闺怨、怀人是其要表现的主题。如欧阳修的这首：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这是一首典型的闺中少妇伤春之作。毛先舒云：“词家意欲层深，语欲浑成。作词者大抵意层深者，，语便刻画，语浑成者，意便肤浅，两难兼也。或欲举其似，偶拈永叔词云：‘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此可谓层深而浑成。何也？因花而有泪，此一层意也；因泪而问花，此一层意也；花竟不语，次一层意也；不但不语，且又乱落、飞过秋千，此一层意也。人愈伤心，花愈恼人，语愈浅而意愈入，又绝无刻画费力之迹，谓非层深而浑成耶？”（《古今词论》引）此欧公之作，毛公之评，诚然异代知音。

其实欧公有此作，在宋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后人不在那个时代，很难理解当时社会怎么会出现像欧公这样更甚于超过欧公的词人。也就很难想象为什么宋代集中了史上最优秀的词。这与宋词的创作特点息息相关。从“蝶恋花”来说，最起码能反映宋词创作的以下三个特点：

一、 创作的社会性

每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文学，宋词正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往往一种文学形式只有在一个特定的时代才能发扬光大，比如说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社会时代决定着“蝶恋花”的命运，但这种决定不是简单的决定，而是能动的决定。盛世无盛文，韩愈有云：“不平则鸣”，意思是说只有在“不平”的社会，才会有好的文学。文学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宋代非盛世，民族对立，而文化却是史上最繁荣的，“文尚唐宋，书尚晋宋，曲尚宋元”充分说明这一点；而律诗繁荣的唐朝，其实文化成就并不如宋，而且，律诗最发达的并非盛唐，而是盛唐转中唐之际，李白虽然名为盛唐诗人，可是如果其仕途顺畅，也就不会有李白了，况且，他成就最高的并非律诗，而是古诗。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唐的文学仅仅是士人低吟高唱。但是，这能动的决定在宋代最主要表现在对底层的反映，不再是士人的专利，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摆脱无盛文的现状。宋词创作的社会性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第一次摆脱文人专作，深入市民社会，真正能动反映社会。

“蝶恋花”作为一种寄托春情，抒发闺怨之情也正是那个时代所觉的。而将“蝶恋花”正名的晏殊，他的“蝶恋花”却是抒发春日的闲情。“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 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风扫柳絮，雨打杏花，春曲婉转，双燕翩舞，莺啼人醒，这只有像晏殊这种雍容华贵的词人才会有的春之闲情。初时的“蝶恋花”还没有摆脱五代文风。

可是，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他就是柳永。他的“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写的是怀人，但这个“人”却不是唐朝的仕女，而是青楼的妓女，唐朝风气虽然开放，也没有那个诗人会着意于青楼，这种社会的最底层的地方，更不会为此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时代的向前，更是文学的进步。谁又会想到，当初被认为“低俗”的吟唱竟成为文学史上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二、 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

宋代的“蝶恋花”确实不论在形式的完善上，还是在内容都达到

了相当完美的程度。首先是晏殊将“鹊踏枝”正名为“蝶恋花”，并创立了晏殊正体（双调、三体、仄韵、60字）。然后是众多的名篇名句，如苏轼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柳永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欧阳修的“庭院深深深几许”；晏殊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就连在文学史上未留下盛名的赵令畤也填了一首内容与形式完美统一的词：

欲减罗衣寒未去。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红杏枝头花几许？啼痕止恨清明雨。

　　 尽日沉烟香一缕。宿酒醒迟，恼破春情绪。

　　 飞燕又将归信误，小屏风上西江路。

形式上，这是一首典型的“蝶恋花”正体。全首韵脚属第四部“语”、“虞”、“御”、“遇”仄声上、去通押。王灼《碧鸡漫志》云：“赵德麟、李方叔皆东坡客，其气味殊不近，赵婉而李俊，各有所长。”的确，赵氏之词以清丽婉转见长，本词正体现了这一风格。内容上，此首写春日的闺中之情。上片伤春，下片怀人。此时正是清明时节雨纷纷，闺中伤春亦断魂；春日迟迟，人在何方，只有空对“屏风，想象西江之路。沈际飞：“末路情景，若近若远，低徊不能去。”（《草堂诗余正集》）此见伊人远离之悲伤。李攀龙：“托杏写兴，托燕传情，怀春几许衷肠。”（《草堂诗余隽》）正是此篇的作法与作意。

三、 真正的“诗缘情而委靡”

宋词本起于市井，借唐曲名为词牌，“蝶恋花”也是这样，本是唐教坊曲名，歌咏情爱。并且，“蝶恋花”多写描写春情，是真正的抒发真情之作，而宋词总体上也是缘情的，虽有豪放一派，可实际上力量弱小，开豪放一派的苏轼，言志之词并不多。宋代的“蝶恋花”均是言情之作，就连辛弃疾、苏轼在面对“蝶恋花”时也只有向“诗缘情”低头。

蝶恋花

苏轼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