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埃科童话诗集《矮人星上的矮人》:新奇有趣的现代派绘本

　　■刘绪源

　　这是一本很奇怪也很有趣的书，作者是当代意大利的大作家和思想家翁贝托·埃科。前不久，埃科的长篇小说　《玫瑰的名字》、《密涅瓦火柴盒》等，给此间的读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都是很难轻易读完的大厚本，而这本《矮人星上的矮人》却是极薄的小书，仅107页，而且有一半页面全是图画。此书统计字数是6000字，但依我的计算，大概总共不足3000，因为那是按诗的样式分行排的，有些页码仅只二三行。书末的上架建议是“外国小说”，但我觉得那是真正的“童话”，尽管不是单为孩子写的；　甚至还可称之为“童话诗”，我一边读，一边就想到了普希金的　《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严格说，这是一本现代派的图画书，是3首现代童话诗的绘本合集。因为是这许多新奇的元素合成的书，所以它有趣，再加上可轻松阅读，一定能吸引多方面读者的光顾吧。

　　此书包含3个奇特的故事。第一个关于“战争”，写一位永远盼着打仗的将军，每天都在积攒炸弹，他要在有了足够的炸弹后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而炸弹里的原子（那都是原子弹！）很伤心，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去炸死无数的孩子、妈妈、小猫、小羊、小鸟……它们决心背叛将军，于是悄悄溜出炸弹，躲到地底下去；将军终于宣战了，这时人们才惊醒：“哦，我们真不该允许这些将军制造炸弹！”但已经太晚了，人们没有地方逃，幸好所有的炸弹都没爆炸，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大家决定从此不要战争，将军于是失业了，他只好到饭店当门卫，认识他的人一看到他，马上气呼呼地说：“这家宾馆的服务实在是太差了！”这个故事的寓意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就深入浅出的程度说，这完全可以给学龄前的儿童读。第二个故事是说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理解（其实仍是“反战”主题的延续），第三个故事是说地球上的“环保”（也关系到地球人与外星人的战争问题），这些都是作为思想家的埃科多年来的核心话题。

　　这虽是一本图画书，画的却是现代派的半抽象的画（画家是欧金尼奥·卡尔米）。画面色彩鲜明，构图奇特，但多半采用了符号和象征的手法，有时具象的人与抽象的符号组合在一幅画中，煞是好玩。这种手法借用了孩子的思维，却是给大人看的，是要让人在读画时不断解谜的。然而孩子也未必不爱看，尤其是他们听懂了故事，喜欢起作者在故事中寄寓的幽默以后，很可能，他们也会在画中发现与自己心灵相通的种种构想的。

　　我觉得最奇妙的还是书中的语言，他们用的完全是孩子的口气，这种口气不仅孩子喜欢，大人也会感到好玩。比如：

　　于是他们决定

　　不再进行战争

　　母亲们尤其高兴

　　父亲们也是如此

　　应该说，所有人都非常高兴将军呢？现在已经不再有战争了他被解雇了

　　为了让他挂满饰带的军服派上用场他当上了一家宾馆的门卫

　　这里，不论是句子的递进的结构，还是将军的下场，还有让他当门卫的理由，都叫人哑然失笑。这里有孩子的语言习惯和思维逻辑，让人倍感亲切有趣。

　　就这样，有现代性深度的思想和儿童的语气，浅近的童话诗和现代派的抽象画，在书里合成了一体。这并不是生硬的混搭，这一切显出了一种和谐。这是多么新奇的审美现象！

　　读着这样浅近的文字，我还想到了列夫·托尔斯泰为儿童编的《启蒙读本》和《新启蒙读本》，他曾把这些浅近短小的故事称为自己最重要、最满意的作品。埃科这本小书也有相似之妙。只是，托尔斯泰故事中的思想是隐在背后的，而埃科的思想是外露的。这样看来，老托尔斯泰毕竟还棋高一着。

[责任编辑:张晓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