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余秀华带来的震动,并不是没有前例,“打工诗人”已经是一股力量,郭金牛的《纸上还乡》最近还在德国引起很大反响。
我们之所以不能不强调他们的身份和疾病,就是因为我们知道,他们要克服身份和疾病需要多大的毅力,这种能量是构成我们感动的重要部分。
所以,农民身份是构成余秀华的诗歌的内在要素,在中国不存在田园,只有农村,所以余秀华不是在唐顿庄园里写出这些诗的,她是在中国式的农村里把自己训练成一个真正的诗人;郭金牛也不是一个工人,而是一个打工者,作为中国人,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工人和打工者之间的区别,尤其还是在富士康工厂里的打工者,他竟然成为了诗人。
所以,我认为诗歌的力量不是因为它纯,而是因为它深,尤其是它因为诗人本身世界的展开变得深邃。因为这个,我们不需避讳余秀华的性别、身份和疾病,因为她克服这些东西才让我们感受到生命能量之强大,她完全不需要博得怜悯和同情,其实反倒让我们会反思自己、同情自己,我们是不是何时何地浪费了生命的力量。臧棣说,她不是一个农民诗人,只不过是一个诗人生活在农村。这是不是说,余秀华相当于在黄州写田园诗的苏东坡,或者干脆就是女版的陶渊明。我忍不住怀疑排在中国前300名的诗人们是否能消除对女性、农民和打工者以及疾病的潜意识的歧视,这或许就是他们虽然都是“中国当代新诗的进展”,但却始终无法像余秀华这样引发巨大赞誉和关注,也无法引起国外真正赞誉和关注的原因吧。因为自恋,因为狭隘。
诗人简宁:
她是优秀但不是重要的诗人
《中国科学报》:1月20日,你在微博上转发了余秀华的诗,那时余秀华刚刚成为热点人物。你如何评价余秀华的诗?
简宁:我对她及她的诗其实都不太熟悉,只读了转发的《山民》《雪下到黄昏,就停了》《我爱着的都不是我的》《听一首情歌》《遥远的爱恋》等8首诗。
但仅从这几首诗中,可以看到她的诗是有生命感受力、有语言天赋、有诗歌训练的素养。她是一位优秀的诗人。
《中国科学报》:请具体解释一下?
简宁:最近几年里我自己有了一些变化,我对汉语现代诗的写作包括我自己的诗都很不满意,过于学院化及文本化是现代诗歌创作的问题。余秀华的诗歌里有很多直接经验,她将大量个人生活体验作为素材写进诗歌创作中,这是很可贵的。
诗人肯定是要有天赋的,也不是说写诗的都有天赋,需要达到一定的水准。天赋包括诗人的语言表达能力、对词语的敏感及修辞的能力等都达到一个相对专业的水准,并且能建立个人性即个人风格。余秀华已具备了这些。
《中国科学报》:余秀华受到如此广泛的关注,除了她的天赋,是不是也和她的身份有关?
简宁:我认为中国比她写得好的诗人还有很多。但是她在那样的生存状况下能够坚持写诗,并能写到这样的水准,是让人崇敬的一件事。
《中国科学报》:诗人沈睿说余秀华是“中国的狄金森”,北京大学教授臧棣说“她比北岛好得多”,这样的说法你怎么看?
简宁:这些话不必过于当真,也不必抠字眼地解读他们的意思,我想无论沈睿还是臧棣,大概主要想要说明余秀华的一种写作状态或者品质,如果严格地从文学批评的角度来说,这么说肯定不合适,但从一种敬意、一种态度来说,也未尝不可。
一位无名诗人,受到这么高的推崇也是一件好事,不然诗人怎么出名呢?诗人也要靠“大腕”来推呀。当然余秀华本身是一位有天赋的诗人。
我个人认为,简单地比较诗人好与不好是无意义的。也许评价诗人重要与否或者更为合适。余秀华虽然是一位优秀的诗人,但肯定不是重要的诗人。重要的诗人就如北岛那样开创了一代诗风。所谓“重要”,是指对他人有重要的、积极的影响。如果一位诗人只展示了他个性的某些方面,不能构成对他人的意义的话,就谈不上多么重要。
《中国科学报》:有推崇的,也有反对的,诗歌评价的标准是什么?
简宁:诗歌评价不存在对与错,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瞎子摸象,尽管瞎子只能说出大象其中一个特点,但也不能说完全错了,因为大象腿就像柱子。即使是错了,怎么也比市场上完全没人理大象要好。
《中国科学报》:诗歌界常有热闹话题出现,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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