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难

还是读书的年纪，就从杂志上看过郑板桥的竹墨丹青画，那时，压根就不了解什么是艺术，对郑老的竹墨丹青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其间所包涵的艺术。后来偶学笔墨才知道那并非一般人的弄笔。说真的，看过郑老的画委实叫我诧异：大自然中一些不起眼的闲花野草一旦通过艺术家们的点染，竟显得如此摇曳多姿，璀璨夺目。由郑老的竹墨丹青，我联想到我家门前的竹。|||早些年，家门前的竹赶趟儿似的一根紧挨着一根。童年时代好在竹林内玩耍，十有九回被竹子撞得鼻青脸肿还要受奶奶的训斥。即便如此，仍然打消不了我们的兴致。最精彩的要算是在夜里“揪”鸟了，每到傍晚，山楂子、画眉、“包谷”都聚集在竹林里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只要等鸟儿沉静下来的时候，便是我们“揪”鸟的最佳时机。沿着竹子攀爬，无声无息的就将鸟儿捉住了，待玩好以后，几天再放回去，被捉的鸟儿依然歇息在竹林里。那时候，虽穷但开心。|||后来，大概是父亲快要去逝的年龄，家门前的竹倍受摧残，眼望着一天比一天稀疏。即便有时唠几句有关“竹”的话题，立刻就被“实时一变全是公家的”的话语回敬得哑然失色。|||家门前的竹一天比一天的少，那是大会战时小队的社员们砍伐的，说是做抬石头的笼子再好不过。父亲极力阻拦，说“那是我们祖祖辈辈栽培的，好不容易才将竹子培育到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能行行好，可以吗？”父亲的祈求还算是起了一点作用，家门前的竹子终于没有被砍完，以至于剩下现在的这些。后来，竹子像是受了刺激，又渐渐的死去了一部分。几年以后，家门前的竹彻底颓唐了，山楂子、画眉、“包谷”是早就没有听到叫过了，甚而连麻雀也不见了踪迹。|||从家门前的竹的劫难我再一次联想到郑板桥的竹墨丹青画：那一根根点染的竹，那一个个勾勒的竹节都显得那样的刚毅、精神，可当你仔细观看竹叶，却有风蚀虫蛀的痕迹。这恰到好处的弄笔也许就是郑老体味人生世故的缘由罢。|||家门前的竹依旧还是竹，只是没有先前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