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江以前常来跟我聊天呢。”老人说,“可惜,他领七个人下舍身崖,一去就没回来。”“听说,他是救人坠岩的。”浩源问。“是的。他们陷进了迷魂凼,走了两天走不出去。有人滑下了十多米的悬崖,他下去救,待将那人拴上绳子,用力托起时,自己却滚下了百多米深的悬崖……三天三夜后,那七人获救,他却遇难了。”
浩源听了,更为崖下队友担心,发出了一条短信:“情况怎样?金顶正遭遇雷阵雨,索道已停开。”没想到,居然收到了回信!是雪龙发的:“雨太大,推迟到十二点出发。”莫非卫星又飘过来了?他抬头看了看,乌蒙蒙的天空雷声隆隆,电光闪闪。
老崖脚的探险者望着崖外,盼望雨停。面对险境,雪龙说:“当我们将最坏的情况都估计到后,就不危险了。”他讲起了登雪山战胜险情的故事。去年八月,他和几人成功登上了六千多米的雀儿山……
十二时。雷公似乎疲惫了,雨也小了。他们出发了。
走在崖间由树根和落叶积成的小道上,心韵稍一疏忽,脚下一滑,竟向下跌去。她惊呼一声,右手一把抓住了一丛箭竹!与此同时,峨山老猿闪电般伸出“猿臂”将她抓住,真险!
没走一阵,雷公又抖擞起了精神!牧晨风手抓箭竹,转过一个突出的岩嘴时,失声了――一道闪电似条金蛇般从金顶直飞而下,直向深渊!闪电近在咫尺,伸手可抓!与闪电同时咋响的雷霆,将整座巨崖都震动了!“抓紧!”雪龙呼喊。然而,雷雨声中,他的声音太微弱了。
或许雷公被探险者的精神感动了,终于停止了对金顶的轰击。然而,暴风雪又来了!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狂风呼啸,风力达到八级以上!这时,他们来到最后一关――滚石坡。
金顶索道恢复运行。缆车中,浩源看见挂在枝叶间的筷子长的冰棱被狂风吹落,一片片打向崖壁,发出“噼噼叭叭”的声响。还有无数沙石,在风雪中向崖坡滚去……
他闭上了眼睛,不敢想象,坡下,队友们正在攀爬!他发出了第二条短信:“风雪太大,安全第一,放弃吧!”
到达金顶,索道工作人员前村也是个户外活动爱好者,听了浩源讲述,说:“什么?雪龙、心韵来了!”他久闻雪龙大名,看了看铺满白雪的滚石坡,又说:“他们登顶时,一定得拴安全绳!”
雪龙一行艰难地攀登在滚石坡上。坡太长,他站起身,想打探一下地形,一股狂风怪叫着从坡上刮下,吹得他身子往后一仰,忙紧急做了个专业的下蹲动作,将身体紧贴坡上。好险!不亚于他爬过的田海子雪山。
心韵和牧晨风一身已被雨水浸透,手也冻僵了,费劲地抓住岩石,全神贯注。他们知道,稍一疏忽,便要滑向无底深渊。“幸亏浩源没来……”牧晨风暗想。峨山老猿紧跟着心韵,怕她又出意外。若说一路行来还有树枝、箭竹可抓,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坡了。
前边领路的穿山虎铁青着脸,他太藐视舍身崖了,只穿了一件套衫罩一件西服,没料天气突变,喉咙都冻痛了。“顶不住了,快顶不住了……让老猿带他们上去吧……”风雪中,他有了退意。自十几岁起在舍身崖上摸爬滚打,还从没退过!可是,今天……他想退回老崖脚,烧起大火烤个一天一夜……此刻,他突然听见雪龙的叫喊:“石头来了!”一抬头,一个斗大的石头正向他滚来!躲避已来不及了。他怒吼一声,重抖穿山虎的雄风,双手往下一按,硬生生将滚石按在了坡上!随后大吼一声:“上!”
他们不知,此时,在与金顶遥遥相对的瓦山顶上,十几名成都游客被暴风雪所困,饥寒中发出了求救信号,当地正展开着一场生死大营救。
金顶上,浩源打算去给队友烧一柱平安香。这时,雪驻了,大风吹散乌云,吹出了青天!
啊,他看见了崖下的四季坪,是那样清晰和亲切!摸了摸脖子上的螫伤,他喃喃道:“啊,多么可爱的小蜜蜂,你们牺牲自己的生命,阻止我攀登……”他已认定,毫无户外活动经验的他,若同行,将遇难了。
他还没来及烧香,一个红色的人影已出现在前村眼中,他拿出话筒,兴奋地喊道:“心韵!雪龙!靠索道左边行走!注意安全!注意安全!”缆车中的人也发出了叫喊,他们看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一支五人探险队,正顶着风雪,排成一列,从滚石坡下爬上来,他们没拴安全带,最前边的,竟是一个女子……
十四点二十分,登顶成功。
峨眉城里,庆功宴上,穿山虎对浩源说:“你问我莫江死在哪里,就在狗熊洞下边。”他说,又呷了口酒,“俗话说小话天大事,出发前,是不敢说的。”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穿山虎也有顾忌。(聂浩源 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