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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万岁 爱情万岁

来源:网络转载 2015-09-15 19:30 编辑: www.xigushan.com 查看: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1978年秋,重大的事件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举行。借着三中全会的东风,文学界毫不犹豫地进行了一系列平反。三中全会一闭幕,在新侨饭店,举行了大规模的座谈会,宣布为一大批曾被错误地批判否定过的所谓毒草作品平反,其中就有《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我得到通知,去开会和讲话。我的发言低调,无非是说那篇作品并非敌对,不必那样上纲上线。许多多灾多难的作品,一股脑儿一家伙就解了禁了。

那时有那时的朝气、勇气、豪气、热气,主持这一工作的不过是文联与作协的筹备组,定了,就干,赶紧干,也就成了。

看来世界上的事还真难讲,当年的批判斗争热火朝天,泰山压顶,雄辩滔滔,深文周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把好端端的作品打成反动宣传。突然,一下子全不算了,不费吹灰之力,不用讲什么大道理哪怕是小道理,所有的子弹炮火同伤痕遗迹,全部烟消云散。世界上的事怎么会这样虎头蛇尾,有头无尾,历史怎么会走得这样匆忙粗糙呢?

我突然想到,也许虎头蛇尾是世界诸事的规律,许多战争是这样,许多创作也是这样——如《红楼梦》,创世是这样,“文革”也是这样。

文坛一瞥话清明

1979年6月14日,我与芳双双回京。

我回到北京,成了北京市文联的“专业作家”。中国的“专业作家”与外文中的专业作家含义不同,恰恰相反,在外国,专业作家是指以写作为职业,靠版税生存的人,在中国,是指被“养起来”写作的人。

当时北京文联诸公对浩然的事意见不一。管桦,杨沫,都对浩然印象很好,大多一般工作人员与司机也都喜欢浩然。另外有几位老作家,对别人在“文革”中挨整而浩然一花独秀,尤其是浩然当“文革”头目时的一次红卫兵批斗大会耿耿于怀。“归来”的我等(包括刘绍棠、邓友梅、从维熙等),都对浩然抱着善意。我等已经受够了,不想看另一个作家品尝被封杀冻结的滋味。

我也不想站队。我明确宣示过,我愿尊重每一位师长,但是绝对不投靠;我愿团结每一位同行,但是绝对不拉拢。我愿意把这些个想法提交给广大的读者,提交给历史。从个人经历来说,新时期以来,在我回忆的这个时期,我是有所不为,有所不取,有所选择的。

还有一件事我绝对不干。就是不与人搞口舌之争。至今如此,有误解,有歧义,有恶意,有胡说八道,我都是笑一笑。笑一笑是一宝,这是我的体会。我宁可再不写一个字,宁可转业卖糖葫芦,决不陷入文人相轻的下贱圈子中去。

第四次文代会

1979年10月30日,四次全国文代会开幕。我看到那些老文艺家,坐着轮椅,扶着双拐,被人搀扶,口齿不清,惊魂乍定……都来了。老作家萧三、楼适夷等到了台上发言,说上一句“咱们又见面了……”,泣不成声……仿佛“文革”中整死的文艺家的冤魂也出现在主席台上啦。

大会上一些中青年作家激动兴奋,眉飞色舞。有几个人发言极为活跃尖锐,例如柯岩、白桦,还有刘宾雁的讲话,全场轰动。他们本来不在文联全委的候选名单上,但是由于言发得好,人气旺,被增补到名单上了。

小平同志代表中央致词祝贺。人们对他讲的“不要横加干涉”欣喜若狂,掌声如雷。

但我的印象不尽相同。我是主席团成员,姓氏笔画又少,坐在主席台第一排,我近距离地感染到了也领会到了小平同志的庄严、正规、权威,他的决定一切指挥一切的神态、举止和语气。他是一个真正的指挥员,他牢牢地掌握着局势和权力,他的姿态和论断绝无令文人们想入非非之余地。

我希望保持适当的清醒,我的发言是低调的,我的讲话角度是极“左”的一套离间了作家与党。我必须在热烈的情绪下立于不败之地。

34年已经过去了,回想起来除了大的社会变动的投影与有关政策的宣示以外,这样的盛大隆重的文代作代会竟然没有什么文艺的内容可资记忆。

吉凶祸福的测不准原理

1982年初夏,有友人告诉我,在今秋将召开的中共十二次代表大会上,我有可能成为中央委员的候选人。对此我深为震动不安。

我作为列席人员出席了十二大,看到候补委员中有王蒙的名字。

人,机缘,历史一直在互相调适,一直会出现错位与误植,一直会出现你改变了我与我改变了你,你改变不了我与我改变不了你的情景。我称此为人生的“测不准原理”。

“现代派”风波

想不到的是,十二大后等着我的是关于“现代派”的风波。时在中国作协外联部充任法语译员的高行健先生写了一本书:《现代小说技巧初探》,其实是一部通俗的小册子,谈到所谓西方现代小说里时间空间的处理,心理描写与意识流等。李陀、刘心武、冯骥才三人各写了一封给高行健的信发表在《上海文学》上,表达对此书的兴趣。我因上海的《小说界》催稿甚急,写了一篇小文,介绍并称许了高行健的书。

想不到的是这成了一件事,似乎是异己的现代派思潮向中国发起了袭击。胡乔木更看重的则是甘肃出版的一本《现代文艺思潮》,尤其是该杂志上发表了东北诗人徐敬亚的一篇文章,《崛起的诗群》,被认为是颠覆性的。

《文艺报》的一批骨干,面对现代派之说如临大敌。

此次的现代派风波,带有给刚刚当选中央候补委员的我一个下马威的色调。

好在胡乔木对我是既忠告又保护。他肯定:“你走得不远”,我想他看重的是我的作品的政治倾向特别是少共情结。我的“此致布礼”大大帮助了我在猛批现代派的风浪中矗立不倒。

乔公在1983年春节期间亲自给中南海的车队打电话,要车去接我和我爱人到他家小坐,极大的友好情节一传出去,《文艺报》的某些人长叹一声,领导对王的态度不一般啊!便只好放过了王某。

这里边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后来夏衍写了文章,巴金老也发表了看法,都不赞成那样如临大敌地批现代派。这使得一些不大不小的领导更加不安。

《文艺报》的同志收获的不是他们所需要的果实。后来,张光年同志与作协班子决定,《文艺报》改成报纸形式;冯牧改去编《中国作家》杂志;副主编唐因到文学讲习所(后改名鲁迅文学院)主持工作;编辑部主任刘锡诚到民间文学研究会;理论组组长李基凯则不久到美国探亲,没有再回来。我私下认为,这是该时的《文艺报》向周扬叫板的结果。

中央委员会

我自1982年秋在党的十二次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共中央候补委员,前后参加中委活动十年。

每次会议上,我都看到许多领导人物、实权人物、知名人物、权威人物。我一方面感到一些拘谨,另一方面又不能不心存惊叹,党可真有两下子,天南海北,党政军企,身经百战的虎将,运筹帷幄的官员,各有绝门的专家,各色头面人物,土的土,洋的洋,文的文,武的武,汉满蒙回藏苗瑶……堪称网罗殆尽,硬使几百万几千万各不相同的人物拧成一股绳,使成一股劲,团结起方方面面,管理住东西南北,步调基本一致,朝令大体夕改,说贯彻就贯彻,说制止就制止,说转弯就转弯,办成一件大事又一件大事,错误也没有少犯,犯完了改过来再干,仍然是说嘛算嘛,指东绝不打西……

清明的心弦

1983年的中央全会上邓小平讲了不要搞精神污染的问题。时隔30年,我现在写到这段历史,写到我在反精神污染时撰写的散文诗《清明的心弦》的时候仍然自问:什么叫清明?我其实完全没有弄清明,我不明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