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话,他是不敢反驳的,疼痛的泪水也只能往肚里咽下去,然后发誓下次一定读书更努力些,一定不捣蛋调皮。记得,上初一,他和同学不知为啥就起了争执,同学一急,就骂他是个没有爹的野孩子,还把母亲为他做的棉布夹袄扯烂了。忍无可忍,他和同学打了起来。比母亲还高一头的他,这次没有吃亏,把同学打得落花流水,狠狠地出了一口怨气。他以为,自己终于长大成男人了,可以保护母亲和这个家了,母亲应不会责罚他。可,他一回家就被母亲捆在了门口的桃树下,连晚饭都没有让他吃。他站在桃树下,一个劲地向母亲说自己委屈,声泪俱下的话,连隔壁的大伯也看不过,跑来向母亲苦苦求情。母亲哀叹了一口气,解开了他,然后对着父亲的遗像说,这孩子脾气咋和你这般相似呢?尽惹是生非。
一个一点也不温柔的母亲,他是领教过了,他只能顺应母亲,加倍努力读书。其实,一天天长大的他,慢慢就不想待在母亲身边了,他觉得自己待在母亲身边,迟早要被母亲折磨死。在内心里,他早想好了,要考上名牌大学,和母亲保持几百公里的距离。让母亲想管教,也管教不了。
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湖南师大。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长沙一所中学任教。多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他有了自己在长沙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对孩子疼爱有加,好像要把自己小时候没有得到过的爱,全部给孩子。对于母亲,他也隔三岔五地回去看看,但最多歇一晚就走。他觉得和一个不疼人的母亲在一起,待久了怪难受。
直到2008年冬天,整个湖南被厚厚的冰层包裹了起来,到处断水断电。他所在的学校被迫放假了。不知道为啥,他忽然有些担心母亲,他想,冰天雪地的乡下,一定会比城市更冷些。他越想越不安,上街买了两件棉袄,提着就往家赶。有车的时候搭车,遇到不通车的地方就步行,走走歇歇,走了近一个星期,他才回到乡下的家。
他轻轻推开门,一屋子黑烟就呛得他直咳嗽,几近窒息。“妈,我回来了。”他说。“这么大的雪,你咋回的呢?”母亲起身,拉住了他的手。母亲破天荒地拉住他的手,他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孩子,低下了头。一低头,他就看到了母亲脚下的笸箩,里面有好几双千层底儿,还有毛线手套,还有他小时候爱穿的棉布夹袄。“这千层底是给你和媳妇的,夹袄、手套给孙子。隔壁你大伯说,这次下雪啊,连长沙都停电了,冷得很。我估摸着,这些东西,你用得着。”母亲说。
母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温柔,如此懂人意了呢?他从没有细细想过,从没有从心底去理解母亲。母亲的话,让他的思绪清晰了起来,喉咙一哽咽,泪水啪嗒就掉在了脚下的黄土里。
是啊,母亲也有自己的温柔,只是,因为年纪轻轻死了丈夫,不得不一个人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还要面对村民的风言风语。为了他,母亲执意不再嫁人,但又无法给他富足的生活。母亲只能用从娘家学来的手艺活,做一些千层底、荷包、卫衣、手套……然后,起个大早,拿去集市换钱用。他在一天天长大,家庭的开销也与日俱增。母亲不得已,除了做手工,还学会了种地、养猪。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的母亲,是没有时间像别的母亲一样抱着孩子撒娇的。每天,母亲只能鼓励他努力读书,把富裕快乐的生活梦寄托在他的人生里。
自从,他打娘胎里出来,他一直就住在母亲温暖的手心里。多少年来,母亲对他的爱抚从未比别的母亲少。母亲把无比温暖的爱,一针一线地扎进了千层底、夹袄、手套……温暖的爱就像花一样开遍了他的整个世界。他还到处寻找母亲的爱,寻找母亲的温柔,还抱怨母亲狠毒而远离母亲,他到底是做错了!
母亲,原谅儿子的不懂事吧!他一把抱住了母亲。(作者:布衣粗食,联系邮箱:ww591800@126.com原创文章,转载请联系)
感人至深的亲情文章:我们都是妈的骨肉1、家里多了个英子姐
妈把英子姐领来我家的时候,我5岁,她8岁,她刚刚上小学一年级,我还是个顽劣儿童。她穿着花布棉袄,个头比我高很多,我却生生地躲在妈的后面打量着她,我不知道妈为什么一定要领养一个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英子姐。
妈说:“快喊英子姐。”我张吧着嘴,什么都没有喊出来。她喊我“冬儿”,我并不回她。我心里暗想,她来家里,是多了张和我们抢饭吃的嘴,让我们忍饥挨饿的日子与日俱增吧。
那会,我爸是村会计,分田到户后,家里就靠两亩薄地和我爸的“误工费”维生,日子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还靠母亲上山挖蕨根和野菜充饥。
然而这样的日子因为母亲的勤劳居然也过得有滋有味,屋里常常充满了欢声笑语。自从英子姐来了后,原本属于我独享的小幸福不得不分给了她一些,让我经常嘟哝着小嘴,沉着脸。爸妈却好像对我的不满视若无睹,还一个劲地挑些好吃的给她,夸她学习成绩好。我很不屑,心想,8岁才读一年级,有什么好骄傲的!
即便是这样的苦日子,也没有得到上苍的眷顾和怜悯。1985年春末,爸去村林场量木头,回来时,渡河的竹筏翻了个身,爸便跌入湍急的河水里,再也没有上来。待两天后,村民找到爸,已经是和我们阴阳两相隔了。于是,那天开始,妈和我还有英子姐开始更艰难的生活。我还在心里固执地认为英子姐是爸的克星,克死了爸。
因为,妈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年后,妈便在好心媒婆的撮合下远嫁到另一个边远的山沟沟去了。继父家也穷,不过他有一身蛮力,用来耕作土地的蛮力。继父好不容易和妈成了婚,却不料妈没有了生育,让继父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只能每天冲着我和英子姐打打骂骂,撒撒他作为长辈的威风。
妈很疼我和英子姐,但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疼爱我们,因为我们都靠继父家里的口粮来维持生活,才不至于饿死。妈还很忙,从早到晚总有忙不完的活计,于是把我和英子姐送到离家二十多里地的村小学去读寄宿。在学校,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英子姐是继父的“拖油瓶”(不是亲生的意思),经常被人嘲笑,还被大点的孩子欺辱。刚开始,我一直忍着,可后来我忍无可忍,便和人拼命。每次英子姐都跑来帮我,当然,她也只有替我挨打的份,每次伤得比我多,但我不愿领她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