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七月,万尼瓦尔·布什首次在《大西洋报》上发表《诚如我们可想》,反响很大,从此群思潮涌,历经四十余载,互联网应运而生了。
在那篇具有跨时代意义的论文里,布什构想出一种叫麦麦克斯存储器的机器,这种像超文本设备的机器能够让用户整理大量文档,并储存在微型胶卷上,用户还可以通过某个网络里的“链接”和“相关痕迹”把这些文档联系起来。这就是今天网络里的超链接结构。
技术方面的历史学家经常把布什的这篇论文当作互联网概念的前身。而一些超文本先驱,如道格拉斯·恩格尔巴特,泰德·尼尔森,蒂姆·伯纳斯·李却对此表示怀疑。尽管布什的论文影响深远,但他并不是第一个提出互联网构想的人。
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前,欧洲就有不少人思考信息的储存和恢复,这方面的想法和探索跟今天的互联网惊人的相似,他们甚至还想过创建全球化网络的可能性——这个特点明显是麦麦克斯储存器所没有的。可惜,这些欧洲人的贡献,被传统的盎格鲁——美国计算机历史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
保罗·奥特莱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他是一名比利时的目录学家兼企业家,1934年,他开展了一项名为“电子望远镜”的全球网络计划,这项计划旨在让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能接触到图书馆里海量的书籍,文章,照片,录音及电影。
像布什一样,奥特莱亦探索过在微型胶卷上存放信息的可能性,并且通过某种精巧的链接系统把信息联系起来,使之可以被搜索。奥特莱还提到无线网络,语音识别,和具有社交特性的网络。在这种社交网络里,人们可以“参与,鼓掌,热烈欢迎,还可以合唱。”他甚至还设想过可以传送味道和气味的机器。
为了完善这个设想所进行的实验长达半个世纪之久。1895年,奥特莱与他的合伙人:亨利·拉·方丹共同发起了一个项目。亨利是比利时的议员后来获得过诺贝尔和平奖。他们把这个项目称之为“世界文献目录”(又作Répertoire Bibliographique Universel ),这个项目雄心勃勃,志在将全世界已发表的信息编辑成录。
在获得比利时政府支持后,他们请了一些人专门负责目录编写,最终创建了1500万余索引卡条目(索引卡是当时最先进的技术手段)。所有分类都遵循通用十进制法——由杜威十进制法演化而来。他们甚至还曾做过生意,人们可以通过打电话咨询疑问,支付少量费用就可获相应解答。
之后的几十年里,奥特莱孜孜不倦的追求他的信息全球化。跟他合作的伙伴不计其数,有瑞士建筑师勒·科尔比西,奥地利哲学家奥托·诺伊拉特,苏格兰社会学家帕特里克·格迪斯,还有古怪的挪威美国混血雕刻师亨德里克·安德森。他们一起做过诸多尝试,这些尝试彼此相关,有国际网络协会,全球报纸档案馆,还有万国宫博物馆。该博物馆有150个不规则形的房间组成,展览主题涵盖航空学,古生物学以及西班牙历史。奥特莱还跟拉·方丹一同参与到国家联盟会的设立。他为此纂写了一部庞大的世界城市方案。该方案里设想了世界政府,世界城市是该政府总部,世界文献目录和万国宫博物馆则是总部的智慧中心。这个鸿篇巨制的方案最后以失败告终。
到了1930年,奥特莱开始设想把他多年来所有的努力成果归集到一个全球性的知识网络体系中,他把这个体系称之为大众信息谱。1935年他在自己的书《大世界》里进一步描绘了对于这个乌托邦网络的构想:
世间万物,人之万事,但凡产生,就会被记录到某处。这样就建立起移动的世界图景,个人真实的记忆写照。任何人都可以在别处看到这些东西,投射到那个人的屏幕上,想看的东西能放大,不想看的能缩小。如此一来,一个人只要坐在躺椅里,就能看到所有的内容。他可以选择看完全部,或者只看一部分。
以下是部分插图
And here’s a 1941 drawing of Paul Otlet’s Mondotheque:
这是1941年保罗·奥特莱《超级信息团》里的插画:
尽管奥特莱所有的先见之明令人惊叹不已,他在致力于用新方法组织和向世界传播信息的探索过程中很少单打独斗。1883年,法国小说家阿尔伯特·罗比达在书里虚构了一种叫“电子探镜”的机器,这种机器可以把文字和图像投影到很远的地方。在他的小说里,二十世纪的人们用这种奇妙的机器看新闻或娱乐,还可以足不出户的在上面买东西。十七年后,罗比达参与了1900年巴黎世界博览会的筹备工作。这次博览会上,众多参观者生平第一次看到了会移动的图片,升降机,坎贝尔的汤罐头,还有奥特莱的世界文献目录。
1927年,一个出生在俄罗斯,名叫伊曼纽尔·古德博的犹太人为他的机器申请了专利。这个机器叫做统计机,人们可以通过一种叫搜索卡的东西搜索、恢复存储在微型胶卷上的大量数据。接着他设计了一种技术,能让人通过电话输入问题:这是世界上首部拨号搜索引擎。
后来,布什发明了快速选择机,这是一种微型胶卷索引工具,早于麦麦克斯储存器。当他想为之申请专利时,美国专利局以古德博早有先例,拒绝了他。
古德博本来很有希望发展微型胶卷索引技术,但一切戛然而止。1933年,当他在塞斯爱康照相公司上班时,一群被纳粹控制的工委会闯进他的办公室,用枪抵着他,把他架了出去。当时外面下着雨,他被带进一个酒馆,被迫面向十字章站了好几个小时。第二天,工委会强迫他写辞职信,然后才释放了他。受惊的古德博带着家人逃往巴黎。1937年,他离开巴黎前往巴勒斯坦。之后再也没有继续统计机的研究。
离开巴黎之前,古德博曾参加过由奥特莱组织的关于未来文档的会议。同期许多地位显赫的图书管学专家,科学家和出版商也出席了会议。他们对新技术处理数量激增信息的潜力和很感兴趣。
在1937年的会议上,奥特莱和古德博终于见到了另一位重要的智慧伙伴:小说家H.G. 威尔斯。如今,威尔斯最出名的科幻小说莫过于他的《世界大战》和《时间机器》。威尔斯还写过很多论文和社论,他坚信新型的信息技术终有一天将开启一个全新的,人人平等,世界和平的时代。
随着战争的阴云日益扩散,威尔斯催促这些人集中精力研究网络信息技术,以改变人类社会环境。“这个世界必定是要把思想集中到一起的。”他说道,“集你所研究的知识之大成,是开启新世界的必要条件。”次年,威尔斯就这个问题发表了论文合集,名为《世界大脑》,里面他写道:“每一个人都可以接触到整个人类世界的记忆。而且这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实现。如果你想了解某个头盖骨动物,或是某种生命力顽强随处可见的变形虫,你可以一次性得到所有与之相关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