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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建筑大师 安藤忠雄:建筑大师如何自学成才?(2)

来源:网络转载 2016-05-05 08:04 编辑: www.xigushan.com 查看:

1964年,日本开放一般国外自由观光之后,没多久,我决定去欧洲。那时既没有旅游指南,亲友中也没有人有国外观光经验。出发当天我说:“也许就这样一去不回了。”然后与家人、好友和街坊邻居用水杯干杯。当年出国的心情,多半就是那种有去无回的茫然不安吧!


而且当时还是一美元换三百六十日元的时代。我二十四岁那年,正好是我的室内设计工作开始步上轨道,生活上也有了着落的时候。长期的欧洲旅游,意味着要中断这些工作,也意味着会耗尽我所有的积蓄。


但跟这些不安比起来,我对未知的欧洲的好奇心更强烈。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建筑的历史就是从希腊、罗马的古典建筑,到近代的西欧建筑的历史。


从照片中看到的西欧建筑蕴涵着强劲的力量,这是讲究细节,强调与自然融合的日本建筑所没有的。我想到那个地方,亲眼确认那股强劲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我从横滨港搭船到纳霍德卡,转乘火车经西伯利亚铁路前往莫斯科。从前,前川国男以巴黎的柯布西耶为目标而踏上旅途时,走的也是同一条路线。


从莫斯科到芬兰、法国、瑞士、意大利、希腊,再到西班牙,最后从南法的马赛搭MM线客货两用船绕经非洲的开普敦,再到马达加斯加、印度、菲律宾之后回国。这是一趟旅费六十万日元、为期七个月的旅程。


我第一脚踏上的欧洲土地属于芬兰。因为靠近北极,这里的气候非常严酷,是自然资源非常贫瘠的不毛之地。我5月抵达,正好是极昼期间,在没有日落之下,充分观赏了阿尔瓦?阿尔托、海基?西伦等北欧近代建筑家的作品。


在严苛的自然环境中,彻底排除了所有累赘,同时将美丽的光线与生活上的体贴等充沛的要素,融入简洁的建筑中。我被这可以洗涤心灵的空间深深地打动。这再次提醒了我“每个地区的生活空间都有其独特的个性”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感动的回忆都苏醒了过来。建于远古罗马时代的万神殿,是充满戏剧性的光之空间;希腊雅典卫城之丘的帕提农神庙,即使已成为废墟,仍被视为西欧建筑的原点而屹立不摇。


多数建于20世纪初期的建筑名作散见于各地,巴塞罗那的安东尼奥?高迪到近代仍持续不断兴建奇形怪状的建筑。在意大利则是从罗马到佛罗伦萨,依照创作年代的顺序,欣赏米开朗琪罗所有的建筑、画作与雕塑。眼中所见尽是新鲜事物,我在旅途期间不停地走着,就为了寻找更有趣的所在。


然后,我见到了连做梦都梦见过的勒?柯布西耶的建筑。从波瓦西之丘的萨瓦别墅系列住宅作品,到朗香圣母礼拜堂、拉图雷特修道院和马赛的集合住宅,我走访了所有找得到的柯布西耶的作品。


我在巴黎花了不少时间寻找柯布西耶的工作室,但与柯布西耶本人见面的这个愿望却终究没能实现。1965年8月27日,在我抵达巴黎前的几个星期,柯布西耶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次旅行虽然是以建筑行脚为目的,但我唯一的依靠是随身带着的几本近代建筑教科书而已,我带着这些书是想在途中有空读读。若事先能系统地学习历史,这趟旅程应该会更充实。


不过,在心灵最饥渴的时期,能够亲临当地,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到建筑与风土所蕴涵的人文“世界”,应该是很好的收获吧!


即使是相同的知识,通过阅读抽象的词汇而获得,与在实际中亲身体验来理解,所获得的深度是完全不同的。初次的国外之旅,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地平线与海平面。有了领悟地球风貌而得到的感动。


从哈巴罗夫斯克(Khabarovsk,又称伯力)到莫斯科这段行驶在西伯利亚铁路上的一百五十个小时,沿途尽是绵延不断、一成不变的平原风景。还有航行在印度洋上时,体验到四面八方的空间全是一片汪洋。若是像现在搭乘飞机移动两地,已经无法亲身体验到地球风貌的感动了吧!


旅程最后行经印度,在散发着异样的气味和强烈的太阳光照射下,我看到人类的生死交错,受到的冲击足以使我改变整个人生观。在恒河中沐浴的人们身旁,火化的遗骸就这样顺水流过。这让我领悟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渺小。


究竟活在这世间的意义是什么呢?


当我把旅欧的决心告诉外婆的时候,她说:“钱不是拿来存的。钱善用在自己身上时才有价值。”这句有力的话语,让我带着无牵挂的心情出国。


此后,在成立事务所前的四年里,我只要存够了钱就会去旅行。正如外婆所言,二十几岁时旅游的记忆,成了我此后的人生中无可取代的财产。


◎ 20世纪60年代,二十几岁的青春 ◎


不仅限于建筑,在社会史的领域中,20世纪60年代被视为特别的十年而常被提及。实际上,我想再也没有那种激烈地撼动社会的时代了。


20世纪60年代初期是大众化社会的开始。在20世纪50年代后半期,日本的资本主义已经完全复活,由保守党政府所领导的政界也开始安定下来。


职业运动比赛、周刊、休闲生活等词汇已成为日常生活的用语,人们在物质生活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但另一方面,表面的繁荣让人们忘了去发掘潜藏的问题,也削弱了对社会的抵抗能力。


反体制能量在这片欣欣向荣中被压抑着,在1960年安保改革时一下子爆发出来。当时我19岁,我也只是在大阪的老街夹缝中求生存、对政治毫无关心的年轻人之一,当我们看到电视播出的满眼尽是林立的红旗与人海包围国会的画面,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否定既成事物、反抗现在——在以安保改革斗争揭幕的60年代,渐渐朝经济大国前进的日本社会,确实出现过与主流抗衡、追求“活出自己的人生”的时代精神。


正值血气方刚的二十岁年纪、心灵始终渴望刺激的我,从60年代中期开始经常前往东京,兴致盎然地欣赏当时被称为前卫派年轻人的创作。例如,高松次郎、筱原有司男和寺山修司的天井栈敷剧团人士,唐十郎的红帐篷剧团人士,或是横尾忠则、田中一光等新进的平面造型设计者,摄影师筱山纪信。


他们经常流连于1955年增泽洵在新宿开的风月堂、赤阪的无限,还有新宿二丁目的沙龙酒吧CACADOR和乃木坂的Donald Judo等。我也是在这个时期认识了负责装潢CACADOR和 Donald Judo的仓俣史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