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
2010年9月北京,母校50年校庆,军队大院的发小同学合影,左三为我
2004年8月北京:初中同学合影(我在前排中)
一位学者曾经说过:一个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地返回——返回童年。
“童年”,在这里既是一个具体的时间概念,又是一个人心灵澄澈的象征。
作为红尘中人,如何一辈子始终葆有一颗童心,历经磨难而不改,使自己拒绝蒙尘的心灵永远处在向童年的“返回”之中,这不仅仅对艺术家,即使对普通人所要求的心理健康,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这里要记述的,更多的还是“形而下”的返回——人过中年之后,会情不自禁、越来越多地回忆起儿时的情形,越来越渴望儿时伙伴的聚会。据说怀旧,是人老了的标志?但,谁能说这其中没有一颗颗童心蹒跚于“返回”的路上呢。
记忆深刻的那次同学聚会,是
第一天是在市区一家粤菜酒楼。包房里回旋着“都老了啊!”,大家不约而同地感叹道。说完了各自所知道的同学 和老师的近况,大伙儿便开始了唱歌,继而又跳起了舞——全是儿时的老歌老舞,一下子像是回到了40年前……已是凌晨一点半了,大家还恋恋不舍。这时一位男同学提议:明晚再举办一次同学聚会,让大家尽兴!“要不是你回来,许多同学虽同在北京,却是几十年见不到一面呢!”
第二天晚上,规模扩大了一倍。我估摸着人数带来了自己的诗集,到现场却远不够发。十多位同学从北京各个角落,汇聚到西直门附近的一家娱乐城。这是间较大的
大家忘形地唱着,跳着,虽然30多年未见面,却毫无拘束感。这时有同学提议:“民族舞、交谊舞都跳过了,让我们真正回到小学时代——跳个忠字舞吧!”大伙儿一阵哄笑,你拉我推地起身跳了起来,极尽谐谑的味道……在这种“文革”氛围中,我忽然想起当年班里个子最高、学习最差的一位男生,他“文革”初期就当上了我们五道庙小学的“红小兵司令”,原先极老实憨厚的一个少年,也煞有介事地做过不止一次“革命造反”动员呢。“他已经病逝好多年了……”说话的女同学是他的同桌,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这时,另一位有“歌唱家”之称的女同学,说到另一个病逝的男生,那是她当年男女声二重唱的搭档……儿时伙伴不幸早逝的消息,令同学们唏嘘不已。
在大家对命运无常的感叹中,一位同学想调节一下气氛,把我推出来说,“让咱们过去的班长、少先队大队委、如今大名鼎鼎的诗人,朗诵一首诗吧!就朗诵她诗集中这首《同学聚会》,好吗?”在同学们鼓励的掌声中,我与一位男同学来了个“男女声二重诵”——
《同学聚会》
哪个镜头将我们邀约?从地北到天南
纵横八千里,弹指三十载
友谊凸显的底片,此刻绝非瞬间
哪一滴泪为我们漫漶?从少年到中年
走失的青春搁浅在哪处湍漩
生命旅程未设航标,且遇十年水灾
哪一双手把我们演奏?从慢弦到急管
有呜咽低音处徘徊,更有如初激情
金属般挺进,辉煌于白发之巅
哪一段人生备尝艰辛又终告无憾?只因
四月的北京,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这首诗是我上一次回北京,为发小的同学聚会写的,那已是4年多前的事了……而今晚的小学同学们,又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再次聚首?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知是谁忽然高声朗诵起毛泽东诗词《沁园春·长沙》,大家一起跟上来……
夜已深,该分手了,我跟同学们一一惜别,相约2008年奥运时北京再相聚……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等那么久——一年之后,也就是2005年国庆节,我又回到北京度假,钢院附中的同学们为我组织了一次隆重的聚会。我返回深圳后,立即以诗歌记录了让我感动不已的聚会场景:
镜头一眨眼,招认了35年之后
彼此已认不出的脸,和脸
闪光灯乱上添乱,以加倍的洞见
揭露我们坎坷的笑靥——
我们的头顶都已落叶飘零,乃至
飘雪。我们的下巴不像当年
红卫兵小队合影那样,翘上了天
我们已懂得向人生颔首致意,包括
咄咄逼近的死神。我们甚至
不再想纵马世界,并从
解放全球三分之二劳苦大众的
重担下,索回了双肩
为了更负责任地扛起自己的
脑袋。为了享受此刻的比肩而立
让我们缘着镜头多情的眼
返回童谣蹁蹁的少年……
哦,仿佛时间也在笑声上打滑
它仓促的手曾漏掉的一切,正稳稳地
定格在青春重逢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