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北京钢院附中同学合影》
我家自“文革”后期发配出北京,至今有40余年了。期间我曾多次回过北京,经历了各种朋友和同学的聚会。我发现,小学和中学的同学聚会比较容易组织。相比之下,大学同学的聚会似乎难一点(我不是在北京读的大学,但不少大学同学在北京)。按理说,小学中学的同学分开的时间比大学同学长多了,何况中间还夹着一段上山下乡或当兵的时光,许多人连模样都记不清了,但一见面就是有一种“无端”的亲热劲儿。这种亲近感也许正是来自那段“两小无猜”、毫无功利色彩的纯真岁月吧。而大学同学,尤其是我们“七七级”,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的首届大学生,几乎全是从社会上考来的,有过几年摸爬滚打的所谓“社会经验”。如果说前者聚会更多的是“感情联络”,而后者则多了一些“感情笼络”的意味——早就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过:出了大学,同学的作用主要就是一张社会关系网。常常看到某些大学校友会,完全成了互相依存、互相利用、打拼社会的功利性组织;其人际关系或多或少带上了交易的色彩。一个外地同学到北京,有时在电话里就能感到北京同学的沉吟、掂量,感到他在迅速判断你有没有一见的“价值”,在不在那张“网”里……
曾经在七七、七八级同学毕业
当然这首诗也不完全是虚拟——我用长途电话采访了别的系的返校活动,比如政教系就办得很圆满,我差点应邀列席呢:
《返 校》
——记七七级、七八级同学毕业二十年聚会
二十载春露养胖的记忆撑开校门口白杨树的重重浓荫
二十道秋霜撕去的风景,在一片归来的叶子上昼夜兼程
不同于知青重返乡下,不同于老军人凭吊旧战场——不
远比这些浪漫:曾经的天之骄子要盘点发了福的青春
男生带着救心丹和看起来头衔最多的名片
女生带着孩子留洋的喜讯和让体重减少的药
先是轮流作答:票子房子车子孩子和位子登科了几子
再把班上最惨的女诗人嫁不出去的教训认真讨论
最后重温一回当年的时髦,搂着图书馆合个影
任取景框怎样断章取义,也截留不住昨日的书声
这些眼界宽了眼神却瘦了,血压高了血性却减了
口味精了口气却粗了,笑声爽了笑容却涩了的——是谁?
这些在花名册塞进太多定语挤得主语找不到了的——是谁?
这些毕业照的错版或假冒想回底片却路途遥迢的——又是谁?
一群落叶从八方匆匆聚拢,怀着重返枝头的冲动
而绿意,却已逃得无影无踪……
是的,我们都是一片渴望重新回到树梢的落叶。可是,怎样才能真正地返回呢?
在北京钢院附中50年校庆庆典上,我代表历届同学致辞朗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