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上阕描写了一段分别时的情景。寒蝉鸣叫,天色已晚,刚刚喝完酒将忧愁忘却,正欲留恋,兰舟便无情地催促我离开。执起友人的手,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想开口道离别,却凝噎无语。柳永的这首词将离别前后的情景描写得很仔细,也很感人。从此词的内容上讲,不再只是“离别有所伤,衷肠难诉心更伤”的单纯的内心描写,作者没有重点写内心如何悲伤,离别如何凄凉,只是将离别前后的情景写得传神。我们的眼前,仿佛
出现柳永与友人分别的场面,其分别之苦、离别之痛,无需直陈,便引起我们的无限慨叹。词的下阕,采用虚写的手法,词人假想与友人分开后的场景,以后,纵再有千种风情,却也无人能说。当然,这首词能流传千古,还是因为“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一千古名句。这一句,被封为离别词中的佳句。作者写道,自古以来多情的人最伤心的是离别,更何况又逢这萧瑟冷落的秋季,这离愁哪能经受得了!谁知我今夜酒醒时身在何处?怕是只有杨柳岸边,面对凄厉的晨风和黎明的残月了。柳永一生仕途不畅,政治上的失意,使得他寄情唱词吟酒,而今离别后,连饮酒也只能独自一人,只有晓风残月相伴。凄苦之情,酣畅之至。
所以,赏析一首词,要先明确它的主题,然后再分析词人是怎样书写这一主题的。从古而今,人们喜欢将词归类,归类的依据也多与词的主题思想有关。我们可以借助这点来帮助我们赏析一首词。比如,赏析一首闺怨词,就可以对比着其他的闺怨词,来分析异同,领会其独到之处。王国维在品词时,常常用到这种对比的方法。
品味词的名句,炼字
一首好的词,必有其动人之处。一句好的句子,甚至一个字就能使词的境界提升,流传千古。赏析词,要学会品味名句,琢磨词人用字。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中有一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因为这句,闻一多先生赞此诗曰“孤篇压倒全唐之作”。可见造句用字在诗词中的重要性。
李白的一首《忆秦娥》:“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其中“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一直被后人所称赞。此句勾勒出在西风、落日的映衬下,汉王朝陵墓、宫阙凄冷荒凉的景色,深寓故国兴亡之感。很好的体现出了古诗的意境美,使人感受到一种无限丧乱的氛围。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李白的诗以气象取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就让名流千古,登高望远的诗人没有办法再张口吟诵诗歌。(太白纯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
宋祁写过一首《玉楼春》:“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上片最后一句咏出了“红杏枝头春意闹”这一绝唱。如果说这一句是本词的点睛之笔,还不如说是词人心中绽开的感情花朵。“闹”字不仅形容出红杏的众多和纷繁,而且,它把生机勃勃的大好春光全都点染出来了。“闹”字不仅有色,而且似乎有声,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
再来看张先的《天仙子》:“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这是一首送春词。上阕写春愁无限及人生遗憾。五句话写五件伤怨的情事,《水调》歌怨声哀切,醉醒愁未醒,送春归去不知何时能回;临镜而伤年光飞逝,回忆往事历历,只有空怀旧梦。下阕通过“并禽”写自己孤独,月弄花影烘托出人生之无奈;以“落红应满径”暗喻作者情绪的低落。全词调子沉郁伤感,情蕴景中。“云破月来花弄影”是千古传诵的名句。此句一处,便境界全出。王国维赞:“着一‘弄’字,而境界全出。”其妙处在于词人抓住大自然一瞬间的现象,摄入词中。“弄”暗示出有风,已经传达出对花的命运的担心。这才出现“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
品味词的境界
赏析一首词,最重要的是要能体会词的境界。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王国维在评论诗词时,将境界放在了第一位,这表明他对代表美学范畴的“境界”是多么地看重,这也意味着,境界在诗词美学中的崇高地位。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将境界分为“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分析一首词的境界,首先要弄清何为“有我之境”何为“无我之境”。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也就是说,“有我之境”的特点是“以我观物”,即在加工、处理个体存在时要以主体情感为起点,客体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对主体进行诉说,所有外物都作为内在情感的表象呈现在脑海中,主体在此处百分之百被放大了。而“无我之境”的重点则是“以物观物”,此时的主体心理处在一种静静观察的状态,就好像物体的心理一般,与“有我之境”中急于表述自我的心态正好相反,此时的主体在努力重现真实的客体存在,同时在还试图在这种客观存在中找到平静,好让主体能够对比客体找到永恒的欢愉。
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对“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都举了例子。“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写的是“有我之境”。作者很伤心的带泪像花儿询问但花儿却不会说话,只是很纷乱的飞掠秋千架上而去。在这句中,作者十分明显的将自我的形象展现在读者面前,主动询问花儿,具有“主观能动性”。即属于“以我观物”。“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一句中,作者嘲讽自己,怎忍受孤寂的客馆在春日寒风中紧闭, 杜鹃的哀啼声中,斜阳也无声地落下。很显然,这也出现一个创作主体,词人急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将自我的感情宣泄出来,亦属“有我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