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1月,上海工人造反组织“一月夺权”后建立了“上海人民公社”。由于毛泽东主席不同意用“上海人民公社”这个名称,并且认为用革命委员会名称为好,“上海人民公社”旋即改称“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在酝酿上海市革命委员会领导班子人选时,王洪文极力推举戴立清。这样,戴立清当上了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常委。
戴立清之所以能够当上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常委,固然与王洪文的极力推荐有关,但也是当时许多因素所决定的。第一个因素:戴立清以其在“文化大革命”初期的造反“功绩”而名声超过许多同期的造反派头目。他是最早起来造反的,他拉起的造反队伍也比较大,在跨行业串连这方面,他并不比王洪文逊色多少。他在组织能力方面也不比王洪文差,有一帮小兄弟聚集在他周围,形成了他固有的一种势力。第二个因素,戴立清有代表性,他是以临时工的身份造反的。当年,不光是在上海,在全国,临时工也是很多的。临时工的处境不如正式工。在“文化大革命”刚刚起来时,许多临时工有趁此机会改变一下自己的处境的想法。他们中,有相当多的人是积极参与“文化大革命”初期的造反行动的。在上海,这种临时工参与造反的人也很多。张春桥在考虑上海市革命委员会领导班子时,自然要考虑这个因素。有一定政治经验的张春桥当然知道,把戴立清拉进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对他来说,有很大好处,至少可以通过戴立清,拉拢众多临时工。第三个因素,在“文化大革命”初期,身为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而实际上是中央文革实际领导人,又有毛泽东夫人特殊身份的江青,曾对临时工有特别的“关心”。她在一次接见临时工造反团体时,竟然流着眼泪说:我要代表全国的临时工,向“走资派”进行“声讨”。在组建上海市革命委员会时,戴立清这个临时工造反派头目,自然进入了中央文革的视线,而上海市革命委员会正是在中央文革小组一手操纵下产生的。除了以上三个因素外,不能不讲到戴立清的个人因素。戴立清这个人,虽然只是一个临时工,但他有一定政治头脑,脑筋反应也相当灵活,他看问题不同于其他一些工人之处是:每件事情,他都能从大的政治方面考虑,采取自己的行动。他的性格也不是狂躁、激烈的,不是一味地打打杀杀。他做任何事,都事先反复考虑利弊得失,想到多个方案,经过深思熟虑后再行动。他为人的性格,是比较沉稳的,遇事比较冷静。同时,他也有从他祖辈身上遗传下来的山东人豪爽的一面,为人处事,有一点敢出头、讲义气的性格。这也是张春桥、王洪文等人能够看上他的重要原因。
在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常委考虑分工时,别人看不上科技这个范围,没有人愿意去管这方面的工作。当时进入常委的人中,都愿意管工业,管外贸,管财政税务,管交通等等,因为这些行业中,有许多造反弟兄在支撑着他们,也有相当大的权利。而科技战线中,造反的人也有,但与工人出身的造反派共同语言少,不好联系;科技战线上知识分子多,复杂,不好管。因此,谁都不愿意接这个摊子。连原来在“工总司”中任“科技组”负责人的叶昌明也不愿意管科技工作。但戴立清却不这么看,他认为上海市的科技战线在全国有影响:科技战线的知识分子内部矛盾多,反而’好分化,好管理。在上海管科技,大有前途。因此,当分工时,有人提出让他管科技时,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王洪文让他同时分管专案工作,他也同意了。从此,戴立清手中就有了很大权利,但管科技,一直是他的主要权利范围。
本来,戴立清文化程度不高,也不是科技战线出来的人他的造反“班底”在上海标准材料厂;他在科技战线没有“基础”;他没有科技方面的“铁哥们”而且他本人对科技一窍不通,也没有做过科技方面的工作。按理说,他最不适合管科技。但是,戴立清却大胆地接受了管科技的工作,且看他是怎么样管上海科技的。
迫害上海知识分子的“科技领导人”
戴立清一上任,就把上海科技界各单位的领导人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他在会上说现在,市革命委员会分工我管科技,今后你们就要听从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的领导,服从我的领导,听我的话。不听我的话,就是不听革命委员会的,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你们要是听我的话,服从我的领导,一切有我。有成绩,大家都有,首先是你们的,出了问题,由我担着,你们不要怕。戴立清这些话还真能吸引许多人。当时就有不少人认为,戴立清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有一种义气在,由他管科技,我们有了靠山,至少不为做事情而前怕狼后怕虎。
但是,戴立清实际上并没有按照他自己说的做。他管科技,很重要的一个“成绩”,是迫害科技人员,迫害知识分子。
作为一个文化不高的人,戴立清在内心世界里,
与知识分子是格格不入的。一方面,面对有很高文化修养和科技专长的上海科技界知识分子,他有一种自卑感。这种自卑感体现在工作上,就是处处无理由地贬低知识分子。他还经常列举知识分子的“臭毛病”,大肆嘲讽。另一方面,戴立清把知识分子当作资产阶级的一部分,认为必须接受自己的领导和改造,他一向认定,自己就是作为工人阶级的代表,来管理知识分子、改造知识分子的。他虽然不是对知识分子非打即骂,甚至在某些场合还要做一些对知识分子比较客气的表面文章,但他内心深处,是以“改造知识分子”为“己任”的。
正是出于上述观念,戴立清管科技时,就没有停止过迫害知识分子。戴立清迫害上海科技界的知识分子,是打着“清理阶级队伍”的旗号进行的。
了解“文化大革命”历史的人都知道,在1968年,中国有过一段“清理阶级队伍”的经历,而“清理阶级队伍”的重要内容,是挖出“敌特”。当时的戴立清,既分管科技,又是全上海市专案工作的负责人,他要在上海科技战线搞出一点专案工作的名堂来。戴立清认为,上海科技界敌特众多,会挖出一大串。那个时期,他把主要精力投放到挖科技界的敌特上面。这样做对他来说,是一举两得:一方面,他有功绩,另一方面,他以此树立自己的“威信”,使别人不敢反对他。因此,1968年,戴立清在上海科技系统做“清理阶级队伍”动员报告时恶狠狠地说:上海科技界“敌情十分严重”,概括起来是有“三多”,即:“特务多,集团性案件多,现行反革命多。”他声称,对上海科技界,必须深挖,坚决把一切反革命挖出来。他不仅这样讲,还亲自领导“深挖”。那个时候,在上海科技界,凡是留洋回来的,都被他列为深挖对象,立案侦讯。许多大学教授,许多科学研究人员,动不动就被叫到戴立清在康平路设立的审查室接受审查,凡是被叫去的,大多被定为有严重问题的人,有的人立即被关押起来,有的人没有被关押,也被扣上许多幅子,接受长期审查。个别没有被扣上帽子的人,也是被训斥一顿,闹得灰心丧气。许多大学教授、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被戴立清扣上了“特务”、“间谍”的帽子,受到长达十多年的迫害。特别是在外国留学回来的人,没有一个人免受磨难。因为这些人在外国都有许多同学、朋友,在过去的时间里有过通信联系。这些通信,一旦被戴立清发现,就是“罪证”,因为他能从字里行间“发现”(实际上是他的无端胡猜——笔者注)出许多“问题”来,一发现“问题”,就肯定会被扣上“特务”的帽子。在此情况下,许多留学归来的知识分子害怕被扣上帽子,预先把一些和外国同学的通信烧掉,其中包括一些探讨学术问题的重要资料。凡是被扣上“特务”、“间谍”帽子的人,想解释,戴立清根本不听。有许多知识分子含冤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