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移路上血泪情
朱元璋从小当和尚,讨过饭,亲身受到地主的压迫和剥削,在死亡线上挣扎了许多年,所以他能注意到农民的疾苦,在移民过程中实施了一些优惠政策。他说:“初飞之鸟,不可拔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摇其根。”有一次,他让人带着太子朱标到农村去,亲眼看一看农民的衣食住行。回来以后谆谆告诫太子说:“现在你可知道农民的劳苦了吧!”因此,在移民屯垦时,政府不仅发给他们路费、耕牛、种子、农具和一定数量的粮食,还规定3年不征赋税,甚至永不收税。但是,这毕竟是一场生离死别的大迁徙,异乡陌路,关山重重,使移民们声声情,步步泪,充满了离愁别恨。一部民族迁移史就是千百万劳动人民的浸满血泪的拓荒创业史;
在迁移途中,移民们备受折磨。山西的老百姓世世代代生长在黄土地上,汾河两岸,谁愿意抛妻舍子,迁往他乡呢?于是地方官不仅是强制,而且施用伎俩把他们骗到大槐树下边来。河南偃师县《滑氏溯源》中就谈到:“一说山西迁民不迁洪洞,故人多逃聚此邑,骤然行文,独迁洪洞’。”所以来洪洞躲避迁徙的人,一个也逃不掉,只好乖乖地被押解上路。还有的传说更动人,说大槐树下有个凤凰村,村中有人在朝中当大官,村民们就托他向皇上说情。果然不久,朝廷下令,别的村子都迁移,只有凤凰村例外。于是人们纷纷来此投亲靠友,暂避一时。谁知没过几天朝廷又是一道圣旨:“凡是凤凰村的必须外迁,不然灭族。”这时人们才知道上当了,然而为时已晚,只好含恨走上了迁移路。
“故老相传谈轶事,问君足指果如何”。这是近代洪洞人王笃诚诗中的一句。说的是人们不管到天南海北,要证明你是不是大槐树下的乡亲,只要脱下鞋袜看看小拇脚趾就行了。原来当年被骗到洪洞大槐树下的老百姓,一听说凡是来此者一律迁走,一个个又哭又闹,呼儿唤女,就是不走。于是官府就强制人们登记,发给凭证,而且每登记一人,就逼其脱掉鞋袜,用刀在小拇脚趾上砍一刀,做为记号,以防逃跑。一直到今天,几百年过去,移民后裔双脚的小指甲都是复形,据说就是砍了一刀的缘故。这个传说听起来的确离奇,是不是生活的真实情况,还有待于人类学、遗传学去考证。但是它却反映了明初强制移民的基本事实,反映了人们对官府的仇恨心理,这又成了一种艺术上的真实。
那时候还创造了一个词叫“解手”,一直流传到现在仍然使用,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百姓们被迫登记以后,为了防止他们途中逃亡,官兵们把他们反绑起来,然后用一根长绳串连起来。那时候,迁徙路上,到处是一串串的移民,他们一步三回头,天愁地也愁。在押解过程中,由于长途跋涉,人们免不了要大小便,但一根绳子拴几个甚至几十个人,大小便非常不方便。于是只好向押解官兵报告说:“老爷,请解手,我要大小便。”这样子日复一日,人复一人,次数多了,日渐简化,只要说上一声:“老爷,我要解手。”官兵们就明白要大小便,于是解开绳子让他们方便。所以从那时起,“解手”就成了方便的代名词,以后又发展为小便称“解小手”,大便称“解大手”。不知道当时情况的人们,只是把这当作一个词语的变迁;知道当时情况的人们,自然能体会到移民们悲愤无奈的心情。
在异地他乡,移民们骨肉分离。在官兵们的押解下,移民携妻牵子,艰难上路。由于关山重重,披星戴月,难免发生骨肉分离的悲剧。河南温县《王氏家谱》记载道:王海和妻子郎氏,在洪武初年,被迫带着四个孩子,由山西洪洞县迁移到河南巩县的南河湾。王海觉得南河湾虽然不错,但还想找个更好的地方。于是把妻子、长子和次子留下,暂时寄居到附近人家。而自己带着三子、四子北渡黄河,再找新居,几经周折,定居于温县南王镇。等他到巩县去迎接妻儿时,没想到妻儿已经安家,不愿再搬了。于是夫妻兄弟,隔河相望,分成了两家。如果说,王海一家骨肉分离,还有点自愿,而河南永城崔金明一家却是被强制分居。据永城县《崔、谢、张、陈族谱·引》记述,其始祖崔金明,籍贯山西,家在洪洞,洪武三年(1370年),一声令下,迁居河南。本来是不必全家都去的,可是一家人骨肉情深,要带老大、老二,则老三、老四不高兴,要带老三。老四,而老大、老二也要去。于是一家人举家南迁到豫东永城县的艮方清凉集。谁知朝廷又下来命令,同姓的移民不允许同居一村,崔家一家只好分为崔、谢、张、陈,找了四个地方住下,出入相望,地等距离,繁衍为四个村庄。所以族谱说:“一姓虽分四姓,四姓乃属一脉。即开越制之嫌,更免生离之悲。”
以上移民骨肉分离,或自愿,或被逼,总还心里有数,还有不少移民,山重水复,不识路径,一家人活活跑散。据山东定陶县“弯子张”庄的《张氏谱序》说,始祖张三老,本住山西泽州阳城县,自明时洪武年间,迁居于定陶县,当时一家人从官府领了席片耕具,顺东南而来,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终于来到沙山寺北约1公里的地方。当时这里完全是一片荒地,只好用席子搭棚,挖土坑当炉灶,勉强建成一个家。而窝棚四周则是荒草茫茫,渺无人烟,只有几只狐兔,间或出没草丛间。刚来的那天晚上,一家人望着天上的星星,回想千里之外的故乡,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没想到五更天的时候,忽听到东南方向有公鸡打鸣。张三老想:“有鸡就有人家。”天刚放亮,就到鸡鸣的地方去找,果然有人家,乃是李氏始祖李庆,而且是张三老的表兄。于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表兄弟抱头痛哭一场,又搬到一处居住。
迁移到异地他乡的山西百姓,四顾茫茫,举目无亲,想尽各种各样的法子,把飘零在外的骨肉联系在一起。现居河南段曲村的申姓移民后裔,原本是山西潞州潞城县大贡村人,其始祖申任道兄弟18人,姐妹6人,原是一个大家族。明朝初年也被迫集中到洪洞县,然后再分头迁移到不同的地方去。据涉县段曲村《申氏墓碑》记载,一家分手之时,痛哭流涕,始祖申任道砸碎了一口铁锅,让亲人们一人藏起一块,作为日后相认的标记。山东曹县刘庄的《魏刘氏合谱·序》也记载道:予族山西平阳府洪洞县人士,大明洪武二年(1369年)迁民诏下,条款具备,律历森严,凡同姓者不准居住一村。始祖兄弟二人,不忍暂离手足之情,无奈改为两姓,铜佛为记,传流至今500余岁依然存在。据后人回忆,始祖兄弟二人,名为光祖、亮祖,铜佛则可能是一个模样的两尊佛像。而更多的移民们则是以大槐树为记。如河北省河间县申鲁村高家在自己家门口栽了棵槐树;保定府西关的谢德先开了个名叫“老槐茂”的酱菜铺;河南省确山县更有槐树庙村、大槐树村、槐树庄;河南偃师县寇店韩寨村《赵氏宗谱》说,始祖兄弟四人,起名“经、营、槐、显,“显”意为“乡”,合起来就是“经营槐乡”。
个人签名: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7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