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离婚。可是我咬定我干这一行是因为他不给我钱,把我赶出家门。他仍然坚持离婚,那我就要他一大笔钱。我早就与他过不下去了,否则我会干这一行?”她转而又轻佻地笑着说,“其实,原来我也是把他当成我的客人,只不过其他客人是一次性给钱,他却可以慢慢给。”
“在国内时,你也是现在这种性格?”
“我没有听明白,你指的是什么,是说我也干这事吗?”她有些生气了,却远没有到发火的地步,“那时候只是谈过几次恋爱,但达到上床地步的也就一个。”
“你还想着他吗?”我说,我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问这些话。也许我想弄清楚她原来谈恋爱,是不是也是像她现在对待“客人”一样轻易忘记了。也许我也想验证一下,她与“小情人”的恋情是否真的动了真情。
“早忘记了,如果还想着他,那一定是恨。不过,那时候人年轻,也不记仇。”
我又找不到问的话了。
“我知道干这一行也不是长法,再过几年,就像你这种岁数,可能哪个风俗店也不要我了。不过,有了钱,我可以过安稳的日子,遇到合适的,也可以结婚的。比如与‘小情人’就可以结婚,不过……”她只有提到“小情人”才会感到一些怅然,其实她一直就想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
我还是想先弄清楚她是怎样嫁到日本的,以及她与她丈夫相处的事。我问道:“如果你愿意,就说说你是怎样嫁到日本的吧。”
“有什么说的?”
于是,我只好让她先说“小情人”的事。她按照自己的性情和情绪说着,但很乱,我也没有听得怎样明白。一直到她的律师重新进来之后,我再问她怎样嫁到日本的,也许是她害怕律师生气,甩手不管她的事,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大概是这样一个意思——
她生活在河南的一个小县城里,高中毕业之后,一直就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在这家卖时装三个月,帮那家发廊半年,再闲下来与人恋爱半年,与男朋友分手后,又去打工半年或者几个月。之所以都不能长久,主要是因为她母亲阻挠,她母亲不满意她的工作,是因为总有那些男人围着她转,不满意她的男友,是因为他们没有好的家境。许多次,都是她母亲带着她父亲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或者是工作的地方,或者是她与男友漫步的街上,他们命令她回家。后来,她只有待在家里,等着母亲找一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她母亲也忙开了,托亲戚朋友给她找对象。但她的爱情仍然是三五个月一个周期,不是她不满意,就是别人看不惯她——她不是嫌别人不太时尚,就是装模作样,别人嫌她举止和言行不够优雅。为此,她父母总是唉声叹气的,她也是长吁短叹的。
1999年的一天,她被她妈从爱情前线“呼”了回来。那时她与她亲戚介绍的新男友认识还没有几天,正在与他在街上小坐,也同样没有找到恋爱的感觉。不过,脱离父母的视线就是一种休闲、一种放松。她妈说家里有急事,非让她回一个电话不可,好像家里已经失火,烧到了房梁,回来晚了,就只有残垣断壁了。然而她母亲却声明,不要带她男朋友回来,仿佛他不仅不会救火,还会煽风、倒油似的。
迷失日本·之九风俗店进出的新娘(3)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果然一进家,就有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人坐在她家,一进门就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她也看了他两眼,心里面却也在想:这个人看上去还算顺眼。她也就坐了下来,随手就剥起了瓜子。
“介绍一下,这是张同志,专管中国人与日本人通婚的事,他是来专门看你的,你婶子是有文化的人,是她联系上他的,没有想到这件事还真有些眉目了。”她妈说道,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他说有一个日本人想与你联系,听张同志说。”
她这才想到她婶子前段时间就在忙这个,她也没有当一回事,因为她觉得这种事有些异想天开。
这位“张同志”实际上是出国留学、移民的中介公司职员,他说:“有一位通情达理的日本人,愿意资助一位中国女学生去日本留学,但是条件是他能与这位学生能产生感情、能结婚。”
她有些糊涂了,结婚就结婚,还留什么学?她后来才得知,这位日本人对中介介绍的几个中国女人都不满意,因为大抵是文化层次低或者是农村人,于是中介才想到这个办法。
这位“张同志”把情况介绍完,随后说给她家三天的考虑时间,之后就走了,一副皇帝的公子不愁娶的样子。实际上,他已经看出来,不仅是她妈妈求之不得,就连她都心动了。
她妈妈送走“张同志”后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这多好,不仅可以嫁到日本,还可以读书,成为大学生。就是你哪一天后悔了,离了婚,也可以回国干挣钱的事了,也不会到处飘荡。这件事我知道好几天了,我觉得你应该嫁过去。”
但她母亲为这件事还是考虑了好几天,是因为这位日本人已经五十岁了,住在日本郊区,但家里很富有,有小楼、有车。其实只要不是太穷,一般的日本人都有这些。
她刚刚激动起来的心,一下凉了许多,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与一个半老头子睡在一起。
他老爸回来之后,更是大发脾气,说:“嫁给小日本,还是一位老头,你让我这老脸放哪里?小日本在中国烧杀抢掠,强奸妇女还不够,这下日本人打不过来了,可我要把女儿送过去。”
“那你养她一辈子?你给她找一个好女婿,你让她去留学吧。”
她老爸转而对她一阵痛骂,骂她没有出息,读书也不好好读,工作也不安心。他骂她不是第一次了。她爸爸说只有她才会想到走这一条路,他死都不同意。
然而这只能让她尽快地下决心,同意与这位日本人的婚姻。她主动去联系“张同志”了,后来的事是顺利的。
经过他们两个月的沟通,日本老头花冈给她做了留学及相关的担保,她办好了签证,就准备飞日本了。她爸爸在最后一刻才知道这件事的,差点气晕过去。她坐上去日本的飞机时,他还住在医院里,也是她用日本人给的钱交的住院费。
一到日本,这位日本人欢天喜地的,按照她的话说,就像天天过年一样,他不让她做一点家务,让七十几岁的公婆都看不惯。然而,“晚一天结婚、晚一天过大年他都不愿意”。
但他却不提送她进城上学的事。于是,她也闷着,装傻,其实是因为她一句日语都不懂,让他“迟迟不能过大年”。就是花冈把她骗到区役所,也因手续各方面不全和她的搪塞,办理不了结婚手续。
那一两个月,花冈下田去干活也只三两小时就回来,农活儿耽搁了,有的农机也瘫了。
然而花冈慢慢发现,隔着上百米远的村上的年轻人,有的爱到他家外面的路上溜达了,结了婚的大儿子偶尔回来一次,也给他增添了许多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