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日,江青、康生及“二办”新领导成员黄永胜、吴法宪、叶群等人接见“二办”全体人员。江青像泼妇骂街一样对贺龙大肆进行人身攻击,她诬蔑说:“贺龙是个大刽子手。”康生阴阳怪气地说:“我提醒你们,体委是贺龙现行反革命活动的主要地点,他给体委发了枪、炮,炮口对准了中南海……”
半个多月后,康生于5月16日再次到“贺龙专案组”,布置如何清查贺龙问题。他恶毒地诬蔑说:“贺龙不仅是国民党,而且是土匪……”他还说:要“由贺龙的历史投敌叛变,联想到贺龙现行反革命活动绝不会没有。
可以历史这个‘此’,到现实这个‘彼’,由这个问题想到另一个问题……”5月20日,毛泽东在接见在京学习班时,首次明确表示不保贺龙了。他说:“贺龙这个人,我先是保他的,但后来知道他搞阴谋,和成钧他们一起搞阴谋,搞颠覆,我就不保他了。”
有了毛泽东这句话,康生控制的“中央专案审查小组”立即于6月14日作出决定,将贺龙由原中央办公厅保护,改由“中央专案审查小组”第二办公室作为专案对象,实行监护。
从此,周恩来再也无法保护贺龙,贺龙完全落入了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魔掌。从1968年下半年起,中共中央筹备召开党的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正加紧进行。林彪和江青为阻止贺龙参加九大,也加紧了对他的审查,企图在九大前把贺龙问题定死。
专案组原来想同贺龙进行“面对面的斗争”,但林彪、江青一伙作贼心虚。他们知道贺龙软硬不吃,威武不屈的性格,怕斗不过贺龙。为此,中央文革碰头会议决定:采用“背靠背”的办法,由专案组提问题,让贺龙回答。
9月18日,贺龙突然收到中央军委办公厅的一封信。薛明拆开一看,原来是要贺龙交待历史上的所谓“罪行”。这封信,实际是专案组以军委办公厅名义写的,主要内容是:“南昌起义你干了些什么阴谋活动?你要如实交待你的罪行。”
“1929年你怎样派亲信持密信向国民党乞降的?”
“1933年蒋介石派熊贡卿到湘西,与你是怎样谈判的?参加谈判的是哪些人?最后达成了什么协议?”
贺龙将信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怒不可遏地吼道:“撞他妈的鬼!人都给我枪毙了嘛!栽赃,完全是栽赃!狗娘养的,这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们根本拿不出证据,如果有什么证据也是假的!”“我相信毛主席,不相信这些办事的人。
27年、29年、33年的事情统统都是假造的。”
他们想“用毛主席的指示来压我,完全是给我栽赃”。
他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整天在房子里来回走着,吼叫着,他不能容忍这种栽赃陷害。
一连好几天,贺龙愤怒的心情难以平静,在房间内不停走动,有时走着走着突然坐到桌子旁,打开笔记本,反复写着“冤枉”两个大字。
他说:“他们要叫我签名画押,我就写这两个字。
要是枪毙我,我就喊冤枉!”情绪平静下来之后,他决定奋起自卫反击,要用事实来戳穿林彪、江青之流捏造的谎言和恶意中伤。
他向薛明讲述自己一生坎坷的经历:从1916年率领20个人刀劈芭茅溪盐税局,谈到参加两次北伐战争、参加南昌起义;南昌起义失败后,同周逸群等一起到湘西,创建了红四军和湘鄂西革命根据地;谈到同李立三、王明“左”倾路线的斗争,及长征途中怎样同张国焘分裂主义进行斗争;一直谈到他一家五口:父亲,姐姐贺民英、贺五妹,妹妹贺满姑,弟弟贺文掌为革命牺牲,贺氏宗族上百口人死在敌人的屠刀下。
敌人抄了他的家,烧了他的房屋,挖了他家的祖坟……讲到这些,贺龙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因为,他已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党,他的生命同党的前途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
他说:“我本来就是在共产党最背时的时候参加革命的,所以,多么背时我都不怕。”
但他看到当前“文革”运动的情况,看到林彪、江青、康生等野心家、阴谋家得势,老百姓遭殃,自己和许多老干部被迫害,不禁怒火满腔。
后来,薛明把贺龙的详细回忆,认真地整理出来,实事求是地把每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
贺龙希望党中央和毛泽东能看到这些材料。
就像冰雪害怕阳光一样,谎言最害怕事实。
康生和专案组对贺龙写的材料十分害怕。
康生要求专案组不能把贺龙写的材料原件上报,他批示:“不摘要,不提问题,不说你们的看法,即送出传阅,这办法很不适当,望注意。”
因此,专案组按康生的旨意,对贺龙写的材料上报时只作摘要,并谈了他们的看法。
报告中说:贺龙写的材料“极力吹嘘标榜自己,不交待实质性的问题。
并有诬蔑、攻击无产阶级司令部同志处”,“态度极不老实……”
康生看后,批示道:贺龙“极不老实”。
“吹嘘自己,掩盖错误,不交待问题,我建议专案组仔细研究,寻找漏洞,现在不必传阅,以免干扰。”
10月13日至31日,在毛泽东主持下,中共中央召开了八届十二中全会。
毛泽东在会上再次宣布:他对贺龙不保了。
八届十二中全会以后,康生对贺龙专案工作抓得更紧了,多次听取案情汇报。
他说:“贺龙的问题简而言之,就是‘二变’问题(即所谓历史上‘投敌叛变’和现行的‘二月兵变’)。
而历史上的叛变问题的关键是1927年8月,贺龙给蒋介石、汪精卫、唐生智等人发过四封乞降电报,和1933年国民党反动说客熊贡卿到红3军招降贺龙。
这些问题是你们的主攻方向。”
按照康生的旨意,专案组将上述两个问题列为贺龙“叛变通敌”的核心,拟定详细的审查方案,集中力量进行突破。
与贺龙有关的其他分案也围绕这个“核心”运转。
同诬蔑贺龙在1933年企图“叛变投敌”一样,所谓1927年8月贺龙向蒋介石等发过四封“乞降”电报,是红卫兵在翻阅旧报纸时,在北平《晨报》上看到的一条消息。
专案组认为,南昌起义发生在南方,既然北平的报纸有这条消息,南方几省也可能有类似的消息或报道。
为了印证《晨报》这条消息,派出了几个调查组,分赴江西、湖南、江苏、安徽等,查阅敌伪时期的档案、报刊等资料,但毫无所得。
为了查清四封“乞降”电的情况,专案组便想到了两位知情人:一位是唐生智,他曾是贺龙的顶头上司。
新中国成立后,他曾任全国人大代表、常委、全国政协委员、常委、国防委员会委员、湖南省副省长,当时是湖南省政协副主席。
另一位是陈浴新,唐生智的亲信,被安插到贺龙的第二十军任参谋长,对贺龙进行监视。
南昌起义后,他带了一部分人员叛变,逃回武汉并发布了通电。
所以,专案组认为,唐生智是贺龙的上级又是收报人,应该知道此事;陈浴新是军参谋长,贺龙发电报应该同他商量,并让他去承办,他更应该了解内情。
于是,专案组决定派人分别去长沙和南昌,组织专门班子,就地办唐生智和陈浴新的学习班,对这两位七八十岁的老人轮翻批斗逼供,他们招了又推翻,翻来覆去,最后,实在受不住专案人员的折磨,只好瞎编。
陈浴新甚至“一字不漏”地将四十多年前的4封电报都全文写了出来。
这实在太离谱了。
专案组的一位副组长也不得不承认“这电文有水分”,但他又说:既然“陈浴新承认发过这样的电报,应该是真的。”
然而,专案组人员心里总感到不踏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胡编的,一捅就破。
所以,没有敢引用陈浴新写出的电报全文,只用了电文的大致内容。
关于1933年贺龙同熊贡卿洽谈,企图“投敌叛变”的事,虽然两次派人外调,都空手而归。
但专案组并不死心,1968年10月,他们查阅敌伪报刊时,在国民党南昌行辕公署内部刊物《军政旬刊》上发现一则消息,其中说到关于熊贡卿招降贺龙,“一切办法,均已议妥。”
这一则消息,正好同晏章炎的诬告材料对上了口径,使得康生一伙欣喜若狂。
在一次专案会上,康生宣称:“这些材料,使贺龙通敌板上钉钉了。”
接着他指示专案组:要想办法把“议妥”的详细内容是什么弄清,既然已“议妥”,贺为什么又把熊贡卿杀了,否则不能自圆其说。
为此,专案组采用先扫清外围,再进行攻坚的办法,集中力量对贺龙有关的各分案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