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全(原名蒋红权)是无锡市文学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开始了文学创作,近半个世纪来他长期从事文化工作,他是一位十分认真而有想法的无锡籍作家,先后出版了数十部文学作品集,用著作等身来形容他并不为过。在无锡的作家群体里,虹全属于非常勤奋且硕果累累一位有影响的作家。数年前,我曾在《无锡商报》上整版介绍过他的散文新著《城北旧事》,并写过一篇《作家秀》的随笔对该书作了介绍,我在这篇文稿的开头写道:“《城北旧事》写得很凄美,精致且暖意的文字,淳和而温厚,不疾而不徐。这使我忆起一部由台湾女作家林海音撰写、著名导演吴贻弓执导的《城南旧事》,我的女儿小时候和电影里那个叫英子的女孩长得很像,特别是那纯真而总是忧郁的眼神,我对这部片子格外地记着。主题曲借新文化运动前驱李叔同填的词: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惟美的歌声如天籁之音,听着听着心头便漾起丝丝惆怅,恒馨弥久在记忆之中,淡泊而宁静。这样的画面,难免会让人产生对女作家林海音的崇敬。这又引申出另一个话题,怎样才算作家和做什么样的作家?
在《我的散文观》一文中,虹全说一个人为什么要成为作家呢?作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群体?他认为作家就像1300多年前唐代高僧玄奘,立志到印度取经那样的人,玄奘历时19个年头,徒步5万余里,经过九九八十一个磨难,终于修成正果,共编修完成75部1335卷经论。吃下了这样的苦,做个作家也就不难了。” 其实作家是被高度社会化了的那么一群人,他们的透明度往往高得令人难以想像,连个人隐私也难逃世人尖利的目光。作家的德行、学养、智慧、社会责任、行为规范乃至个人嗜好无不受到广泛的挑战与监督,甚或一篇文章的出笼,也难免会引发种种悖论;就连明哲而同道的这类人群,也时常会产生一些隔膜而相互轻视。在《文人风骨》一文中,虹全写了这样一段很耐人寻味的文字:有良知的历史学家,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坚持真理,不畏强势,不看着谁的脸色来写作。文学家,说到底,也是历史学家。说真话,讲真理,写真实的品德,是文人的风骨,也是我们为人和为文最需要秉持的宝贵精神。一个人可以活得久,也可以活得不久;可以轰轰烈烈,也可以平平常常,但应该活得自己并且干净。作家无非就是活得自己并且干净的这样一群人。
虹全把这部新著命名为《虹全书简》,用他的话来说:顾名思义,“书简”就是把书籍简化了,“书简”既尊重了原著,且锤炼了原著,并且使阅读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理解和吸收原著的精华。《虹全书简》计161篇散文随笔加上附录部分的5篇“微阅文字”、2篇读者读后,共168篇达20余万文字,这些文稿是他从数年来从的1600余篇日记中遴选出来的,共分10章,值得一提的是这161篇文稿都以四个字为标题,连每一章的栏目也以四个字。一个多月来我先后对该书稿读了两遍,虹全的书给我的直觉除了他的智慧和勤奋之外,他还非常博学与聪明。在《品茗读书》一文中,虹全写道:孔子《论语•为政》中,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意思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样才是真正的智慧。用心读完一本书,就如同细细地品一杯茶,回味无穷。回过头来想想,也真是所谓“熬”,“熬”实际上是一种升华。
虹全的散文随笔几乎每一篇都表达得十分抒情,不但文字优雅而且语汇丰美,在《妇人最美》一文中,他把妻子描写得如圣女:老年的妻子像一座博物馆,欣赏可以侧重在“心”与“历史”。欣赏一下妻子对丈夫数十年来的殷勤调护,这分“细心”难得;欣赏一下妻子对子女数十年来的珍重照顾,这分“爱心”难得;欣赏一下妻子对家庭有始有终做到了“忘形骸,共甘苦”,这分“耐心”难得;古人说“九死易,寸心难”,得到了这经历一世而无怨无悔、忠贞不贰的心,就欣赏这恩深情重的“痴心”吧!我曾在2011年和他的妻子一起去北京一个全国散文家年会,那是她代他的夫君去领一个散文大奖。他的妻出身书香门第,说心里话我一直为虹全能娶到这么贤淑慧美的妻子而祝福深深,在家庭的幸福指数上虹全得分是非常之高的。民国女子张爱玲曾送给胡兰成一张像片,像片的背面写着这样的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名人的掌故说明一个道理,人与人气味相投才能一见如故。两性之间发生肉体关系并不难,难的是一个好的婚姻能否经受得住岁月衡久的考验。正由于她没有从功利的成分衡量虹全,只是把虹全当作一个懂她的男人。如是,这样的妻子挑着灯笼天下难找啊,因而在虹全的心中妻子永远是最美的。
记忆不仅是筛子,也是一支油画笔。他写老屋时,那篇《念平安浜》令人一读三叹:平安浜是城北地区一个弹丸之地,不繁华但很热闹,因为这里拥有一个祈求平安的青莲居寺庙(后建为小学校),一个世世代代造木船修木船的厂基河滩,还有那沿着大运河展开的橹铺树巷,和供烧香拜佛的北水仙庙梵音阁。我的家就在小学校隔壁的弄堂里,家门前那块空地,我们建起的小小院子,是个洒满阳光、风景别致的地方。随着各家子女的读书长大、自立工作,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生活好了,街坊邻里就有大把的时间对他人关怀备至起来,我的童年和少年就是在姨妈、舅妈、婶婶、阿姆娘的一片关切声中度过的,之后想起来,好像除了怀念那里的风景,就是想逃离想忘记了。可是今天,此时此刻,当我的回忆再次关联到家乡的那片院子时,竟然意外地感受到了如许的思念和温暖,思念那里诗意的风景,更思念那里熟悉得有些陌生的父老乡亲们。
在《入夏田野》一文中,他把夏天描写成了童话一般的美丽:麦子怀孕了,长胖了,它们肩并肩、手拉手地对付渐热的风,似柳柔俯,如竹刚挺。夏天的第一束光芒,包裹着田野,包裹着青春,包裹着热情,包裹着一切快乐。成熟的步子,在稳稳当当迈动。田野的小满没有睡觉,被南风吹动,如少女样轻舞飞扬。嫩绿的麦穗已经抽齐,正伏在小满的胸上渴望灌浆。下雨了,天边的滚雷似掌声响起来。我把芒种写在纸上,却无诗的句子,只有一窗的檐滴声飘了进来,格外清清丽丽。放眼村庄,缕缕炊烟,温情地缠绕着芒种的叶子,又开始了思想的崭新。在《闲笔赋秋》一文中,他把秋写成一枚为爱而飞翔的落叶:秋,把心跳藏在石塘湾一枚裂开的石榴里,把美丽藏在泗堡桥那向日葵金色的微笑里,把一份如诗的思念藏在民主街一枚为爱而飞翔的落叶里。这此句式在汉字的重新排列组合中,把美文带进了一个全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