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时也曾有过一丝短暂的爱情,不过也只是在心田上打马走了两个来回。因为,她最爱的还是她的廖瓦。就算把所有的人整合成一个人,也还是不如她的廖瓦。尽管他很多时候冷漠、粗暴、自私,甚至不可理喻。
附近村里的一个农妇得了重病,快要死了。托尔斯泰说他要去观察生活,每天一吃过晚饭就去那个农妇家里坐着,观察她如何与病魔做斗争。如是好几个月,一直看到农妇去世。
繁文缛节的十九世纪终于远去,消失。
不管过程,只看结果的二十世纪赤膊到来,世界明显有了诸多的小变化,但是大的方面并未更改。天空还是从前的那个苍穹,只是比原来更脏了一些。金钱的巨爪仍然在有力地搅动着这个世界和人心,所不同的是,搅动的力度比原来更快速更剧烈了一些。
我有三种《莫斯科日记》,它们的作者分别是,罗曼·罗兰、安德烈·纪德、瓦尔特·本雅明。纪德的那本又叫《访苏归来》。
前两位的苏联之行,极尽奢华与荣耀,苏共领导人几乎集体出动。
罗曼·罗兰离开苏联之时,高尔基前往白俄罗斯火车站送别。书中有一幅照片,照片上的高尔基苍老、慈祥、无力、痛苦而又无限迷茫,他站在月台上,望着即将离去的罗兰夫妇,显得怅然若失,双方都没有意识到那将是他们之间的永别。
一年以后的一九三六年,当纪德到达莫斯科的时候,正赶上了高尔基的葬礼。
没有见到高尔基,纪德还专程赶往南方著名的国家疗养地索契,看望了长期住在那里的功勋级的作家、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作者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后者虽然双目失明,看不见来访者,但彼此相谈甚欢。纪德被诅咒,那是后来的事。
距此十年前,作为一名囊中羞涩的旅行者,瓦尔特·本雅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莫斯科的土地,他的背影看上去更像是一名拘谨而又茫然的流浪者。一家杂志社付给他路费,条件是他为杂志社提供关于苏联方面的文章。前女友已患有轻度精神病,正在一边治疗,一边筹划拍摄一部电影,期望能够得到最高领导的赏识。在此之前,苏联方面决定编辑出版一套大百科全书,其中关于歌德的词条,原定由本雅明撰写。但是,在他到达莫斯科以后,才发现事情其实已经黄了。大百科全书中歌德的词条,已另有他人撰写,他了解到这是总负责人卢那察尔斯基的命令。这样,原本想就此事得到一笔收入的计划也就此破灭。
踯躅在异国的街头,饿了就在街上随便吃一点,晚上回去还要考虑给前女友带什么礼物,如果没有,她就会向他发飙。他常在她住院的精神病院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东西。女友安排本雅明和她的现任男友住在一起,两个陌生男人很少交流,互相看不顺眼。不过,也有的时候会就艺术、文化、甚至风俗和玩具方面的问题,简单地交谈一会儿。
本雅明的莫斯科之行,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次灰暗沮丧的无意义之旅。
这个世界好像不需要他这样的人。过去不需要,现在仍然不需要。他被人说成是:学识渊博,却不是学者;研究文本及注释,却不是语言学家;翻译普鲁斯特,圣—琼·佩斯和波德莱尔,却不是翻译家;研究神学,却不是神学家;写文学评论,却不是文学评论家。也没有资格当教授,就像年轻时的叔本华。
那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也不是?翻译成中国话,那不就是一个所谓的“四不像”么?是的,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一个多余而又无用的人。梵高的遗物能为他人带来巨额利润和体面,所以人人谈梵高。而他的遗物,至今还是不行,很可能将来也仍然与利益无关。
二十年后,又有一个人来到莫斯科,以赛亚·伯林,那时他还不是一位杰出的人文主义思想家,而只是一个满怀良知的年轻人,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还很羞怯。在雕像兼蒙难大姐般的阿赫玛托娃面前,尤其拘谨。
整个苏联时代,最具有现代意识的作家就是很早便遭遇不测的皮里尼亚克。约瑟夫·布罗茨基能够超越国家、民族,超越个人情感与记忆,那也是他离开苏联以后的事。而在那片冻土上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需要人关心的毛头小子。
而莉季娅关于茨维塔耶娃生命中最后几天的记述,是我看到的最令人动容的散文。
(选自2016年5期《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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