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系人间】华夏散文2015(6)
老牛是生产队里的黑牯牛，它的老，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完全无法用文字形容。只知道它老得气若游丝，头耷拉着躺在牛屋外的土地上，连抬一下都显得疲累至极。它的样子让饲养员束手无策。他们都知道黑牯牛不是病，而是到了生命的尽头，生产队长也发过了话，实在不行就杀了，分肉。可是，黑牯牛并没有死，还喘着气，何况那时候的人，也不像现在的专职屠夫那般残忍。朝夕相处的情感，让谁也不忍心去杀死一头尚未断气的牲口！
就在这时，祖父来了，他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黑牯牛的脑袋，似乎对它说了句什么，但是谁也没听清他是不是说了。转而，祖父牵起了黑牯牛拴在鼻子上的牛绳。黑牯牛竟一下子站了起来，在祖父的牵引下走出村外，随着祖父走上河堆，站在河堆上的时候，它缓缓地回过头望了一眼村子，努力地伸出脖子，发出了最后一声哞叫，之后重重地摔下。摔倒的黑牯牛就此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当天晚上，生产队的每户人家都分得了一小块牛肉，我家同样分得了一块。在那个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能吃到一口牛肉已经是件相当奢侈的事情。我并没有像一些作家所写的那样，因为可怜而放弃食用，那时我小，有吃的就很开心。祖父没吃，他说他已经和黑牯牛一样老了，实在嚼不了肉，对于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这应该是句实话吧！
我始终不知道黑牯牛为何会突然爬起跟着祖父走出村庄，并最后死在了河堆上。就像我后来上学时，曾不知道怎么就破了一位数学老师引以为傲的算式题。当那位数学老师列了一道算式，自鸣得意地说，这道题至今无人能解，而我们班成绩最优秀的学生真的没能做出来时，我竟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答案。数学老师黑着脸问我是如何得出答案时，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只觉得那就是应该的答案！
如今，祖父去世已近三十年了，当我从父亲及叔伯们到现在的自己身上发现，我们都有着和他一样的倔强与固执时，我突然明白为何会记着他了。人生不过是一场情感的接力和爱的传递，只是由于年少时不懂，不知道体内在流淌着祖辈的血液时，也从而继承了他们的情感！
我依旧不知道祖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再不会像从前一样说他了。1986年的夏天，祖父去世时我曾说过，那个令人痛恶的坏老头终于去世了，他寿终正寝地驾上了西去的野鹤。我得改一下说法，我不能再把自己的无知，当成一片叶子，掩藏在往事的阴影里。我谈不上对祖父有多少喜欢，之所以写下他的缘由，应该是几十年的风雨曲折之后，发现没有一个人的人生倒影是完美无缺的！
幸福的折磨
许铁军
许铁军，1961生于无锡。现供职于无锡商业职业技术学院，任艺术设计学院党总支书记。无锡市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2000年起至今在全国报刋发表散文近百篇。出版散文集《哭笑之间》。
一
“天灾的箭把我们的心刺穿，雅安不哭，我们共同承担；不管每一步有多少艰难，灾难前坚守我们的信念；余震不曾把我们眼泪风干，忍痛扒开被埋的残砖；寄托希望的瞬间，多一人生还，中国不哭，祈福人定胜天。”2013年4月21日摘自一位网友原创歌曲《我们一起面对》。
女儿上前线雅安采访，作为家人，期间心里一直无法平静。每当看到女儿在电视屏幕上的出镜，听到她清脆、老练的现场报道，点出女儿人人网、博客的最新前线实录，接通女儿从前线打来的平安电话以及微信的问候，我们一直被高兴、骄傲、担心、忧虑的情感交叉牵绕着，这种复杂的心理简直是一种“幸福的折磨”。正如爱人4月21日在微信上所云：“昨天盼了半个月才回家的她，在家逗留3个多小时就赶回沪了，送她去火车站时异常兴奋，但我心里却很沉重。打开人人网，见女儿昨晚在浦东机场去四川前发的一张照片和诸多朋友的评论，忽然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不只是为其担心，更多的是为她骄傲！ICS新闻部十几名记者，领导却选中她这个工作还不满一年的新记者，能上前线这是一件多么令无数记者羡慕的事情！女儿加油！你是好样的！”“其实我内心也很复杂，上前线毕竟有诸多风险，但更多为女儿骄傲。”我在微信上回应了爱人。
4月20日14∶47，女儿在人人网空间写道：“就这么去前线了。作为外语频道唯一的外派，Iamproudofmy-self！Yep！Iamajournalist！”
21日22∶30（芦山工业园区）：“这一天过得，第一次做电话连线，第一次做视频连线，第一次蹭在央视的帐篷里，第一次拦截120救护车就为了进芦山，第一次在明知裂了的房子里就地上厕所，第一次经历多次余震……真的很过瘾。明天争取进山。”
21日22∶51：“其实报道新闻的难度远比不上协调现场的难度。我们单枪匹马从成都乘普通大巴进了前线封锁的雅安，接着黑三轮沿着河还是绕不过交警的管制。于是厚着脸皮不知道连续拦了多少辆救护车。最后终于雅安医院救护车带我们进入芦山。一路上后方支援告诉我应该争取联系上这个那个碰头，但是统统‘不靠谱’后，我看到央视的这个前方大阵营，真的感动死了！有组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22日00∶28：“睡了，各位晚安，放心我们很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