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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宋词看“意象”(3)

来源:网络转载 2014-09-12 22:22 编辑: 网络 查看:

  无论是创作的主体通过灵感显现出的意象还是通过“回忆”再现的意象,初步形成时都是模糊的 ,不确定的。这些意象虽然具有生命力、象征性和审美潜能,但要使之完整地显现出来还需要一个提炼加工的过程。这个过程也叫意象的审美物化过程,包括了几个步骤。

意象的选择感应于物的变化,产生于当下,或者产生于主体的回忆之中。这些意象可以表达一个主题,传递一个思想,但一首词中所选用的意象还是有限的,词人往往会选择最佳意象来传情达意。这就要看哪个意象更能和主体发生共振,哪个意象更能唤起主体的创作意识,更能激发传达主体的情感意识。词人为了表达思念情人的情感,如用“飞鸿”,“雁”,“双鸳”,“残红 ”等典型的意象来传情达意,而且会精选这些意象中的几个。而不会偏用“梅花”,“夕阳”,“梨花”来发挥。“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尽,飞鸿字字愁”(秦观《减字木兰花》)中的“飞鸿”,“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闲月帘栊。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张先《一丛花令》)中的“双鸳”,“梦随风万里,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桃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苏轼《水龙吟》)中的“落红”,都贴切、含蓄地抒发了词人和情人别后的思念之情。 “意象”将情的缠绵,以婉转的姿态表现出来,词人的心境也就在“意象”中淡淡隐现。在表达一种高洁的情怀时,词人会选用“梅花”,“梨花”,而不会用“飞鸿”,“残红”来抒发。

意象的定型必须通过艺术加工使之物化,以文字为信息符号载体。“寻声律而定墨”,说的是寻求恰当的韵律以形诸于字,写成作品;“窥意象而运斤”说的是根据想象中的意象进行艺术加工。换而言之,意象由“虚位”,“无形”的东西转变为艺术的代码,情感的代码需要一个载体——文字。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提到,“若乃综述性灵,敷写器象,镂心鸟迹之中,织辞鱼网之上,其为彪炳,缛采名矣。故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声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⑦指出了“形文”、“声文”这两个要素。意象本身就有声、形二素,但不是具体的 ,而是模糊的。诗人创作时需要通过炼字将意象审美物化,这里的“炼字”不等同于“咬文嚼字”,而是指选取最符合表达、展示意象的词、字或句子。所选取的文字必须包含了意象的审美意义,象征意义。这也要求创作主体从文字的韵律,语义及表达的辞格等方面进行推敲。使用妥帖的字来表达、概括意象,以双声、叠韵、双关、借代、对偶、婉曲等辞格的形式出现。增添了被物化后的意象的形式美,音韵美。

(一)从韵律上看:

“意象”审美物化过程中,词人炼字时,应注意所选用的用来概括、表达意象的字、词或句子要求韵律配合协调,其中包括声音匀称、平仄适当相间、押韵和谐。词有恨强的格律性,因此,创作主体在这方面要更加精确地推敲,来表现词的音乐美、形式美。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范仲淹《苏幕遮》)词人以“飘着淡清云朵的天空”、“铺着枯黄落叶的大地”为意象,用“碧云天,黄叶地”概括描述,而不用“白云天,落叶地”或者“清云天,落叶地”等概括。“碧”为仄,“云”为平,“黄”为平,“叶”为仄,平仄错落有致,句子因此而更加朗朗上口,韵律无限。

再如韩缜《凤箫吟》中的一句:“任时携素手,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用“乱花飞絮 ”(残落的,飘零的花,飞扬的柳絮)而不用“残红杨花”,其原因之一便是以“乱花飞絮”概括更符合格律,平仄更协调,“乱花飞絮” ——“仄平平仄”。欧阳修的《蝶恋花》:“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柳”即“杨柳”。古人有时用“杨”概括,有时用“柳”。而这里既不用“杨”,也不用“杨柳”,而用了“柳”字。“柳”字可以和下一句的“为问新愁”中的“愁”字形成押韵关系,并且在这里用单音节使句子声音更加匀称。

(二)从语义上看:

意象审美物化过程中,对“意象”的概括要立足于最基本的“语义”。所选之字、词或句子,应是最能生动、形象、贴切地概括“意象”。仍以“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为例,“天空飘着清淡的云朵”这一意象,被表现出,物化出所形成文字的符号要有形象色彩,含蓄形态,使意象更加“生动”,又不失“婉转”。“碧”给人一种视觉的冲击,勾起人们想象,“碧云”来概括清淡的“云朵”,拓展了读者的思维空间。“碧”来形容“清淡”之态,新颖、生动、形象,具有诗意美感。组合形成的“碧云天”,成为一种带着审美气质的艺术意象,有气韵,有美感,表达意思又贴切,含蓄地概述了“清淡的云朵”,“飘着清淡的云朵的天空”,更符合秋天的天空状态,给读者创造了身临其境的意境。

(三)从辞格上看:

“意象”审美物化过程中,词人善于借助“辞格”来审美物化意象,发挥意象的功能。有了“辞格’的注入,使“意象”物化更具体,更有象征意义,审美意义。而“双关”是“意象”在被辞格化后较突出的表现。李清照在《声声慢》中写到:“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表面上指“凋零的花朵”,深层上可理解为李清照的一种自喻,因此词人借助双关这个辞格将意象审美物化。又如《青玉案》中写道:“年年社月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词人借助双关,提炼出“双飞燕”这一意象, 隐含了夫妻成双成对之意。借此表达了对家中妻室的思念。词人在辞格上进行推敲,巧妙地将其审美物化。

除了以上两种审美物化过程,还有另一种方法。词人随性泼墨,流下千古佳话的例子有很多。他们往往以“墨戏”的方式构思成文本。通俗来说就是“即兴创作”。“墨戏”原指中国国画中的一种洒脱的绘画方式,有感而发,寥寥勾勒,形成艺术。是一种充满性情,潇洒的,又需要意象,灵感参与的一种艺术构造方式。“墨戏之作盖士大词翰之余,适一时兴趣。”⑧亦可形容文学的创作,切合了文学的“游戏发生说”。在文学创作中以这种方式将意象审美物化,也不失声韵之美、象征意义、审美意义,相反,意象的审美价值、象征价值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应该说这是一种艺术创造的最高境界。主要由词人与客体——意象之间的感应程度深,“一见钟情”而引起的情感一触即发,泼墨兴笔,意象瞬间得到审美物化,佳作速成。

综上所述,意象的审美物化阶段,要求主题对意象正确选择后,再进行炼字加工。“墨戏”则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意象审美物化方式。

四 意象在宋词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