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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新诗巨人温东华

来源:网络转载 2015-11-27 02:27 编辑: www.xigushan.com 查看:

    百年汉语新诗巨人温东华

 

    作者:张诗人

 

    温东华自一尖山走出来。他行走在深山古道,行走在柏油马路,行走在长江黄河两臂之间,行走在语言的旷野,行走在新人旧人与变色的传统围成的宇宙。他越过徐志摩、戴望舒、闻一多、艾青,越过九叶派、七月派直达二十一世纪,用一种步伐,一种速度,一种风格。他不属于一个人,或者一个时代,他属于现代汉语。

 

    五年来,他带着我跋涉在人头与墙壁的丛林里,扭打历史理性的树桩像拧着一条毛巾,拧得水滴儿叮叮当当。那些事物在他的目光下变形,就像那些墙壁在暴力下粉碎一样,就像群蚁在一个人的大手之下一挥而灭一样。我看到了一场触动天盖的游戏,像一个士兵看着他的将军粉碎困难如吞吐空气一样美滋滋地。我一直站在他的身边,那样的一本正经,几乎是在表白:他只属于我一人──一个软弱的人被强力意志所吸引,不分黑夜与白昼。我只有他这一种希望,当现在我想不出还有多少生命自信的时候。我以彻底的诚信跟在他的后头,像一只受伤的猎豹跟在一只老虎的后头。当我与他落距很远时,他总能及时地回过头来寻找我,他反复向我证明:他不会舍下我。

 

    我是如此的平凡,如堂吉诃德的桑丘。行走在他的身边,我就像行走在天与地的相接处,就像深入到密集的人群之中的那个随时可能出现的空白地带。我不能打包运走,或者施计暗藏这全部的神来之光,我运交华盖,空享他这岩浆的沐浴,我天真的肌肤凭什麽得到他的甘霖滋润,我那恐惧和小气都是他脚步后的尘土。我唯有记得他顶天立地的身影,记得他轻翻书页、指点江山、笑看穷相的每一举止,他像一面红旗一样飘扬在广场的中心。他是一个巨人。

 

    哎呀,我的人友和我的老师,现在是我为你写一个备忘录的时刻,在黑暗还未将你我切断,在晚霞还未告老还乡。

 

    1

 

    鲍照

 

    一场大屠杀后刀剑上闪亮的恐怖和与泽葵、荒葛

 

    白杨、衰草、石块、枯井、霜气、沙尘、颓墙

 

    而鬼魅、狐鼠、鹰鸱、豺狼出没其间的

 

    这一废墟相连的天道、戒严令

 

    门阀制度、封禅大典、悲剧法则

 

    加入组织必须摩顶受戒的手续

 

    国王华服上割下一小块阳光的施舍

 

    接受者的侥幸的炫耀与微笑

 

    (于微笑中舞蹈而来的少女期待的一种并非

 

    委质穷尘的命运)我们遭遇到的就是这个时代

 

    我们穿戴着国王的阴影在大地上行走、在向天空乞食

 

    我们每一个日子是签订在一份责任状中的被怀疑与侮辱

 

    我们象朝圣的驴子一样由圣女引领着学唱洁白的颂歌

 

    我应当为我的嘴唇而感到羞愧:因为窗外坚硬的积雪

 

    还是这个时代,群山纠纷如一场搏斗

 

    我说的是我自己,我历经过太多的战役

 

    这战役中,苦涩、执着、峥嵘

 

    五丁拔岳的贞厉与雄烈

 

    五言诗和七言乐府。我活着与死去的唯一理由。

 

    这是今年正月十三的下午,在分手一个月后,我再次和温东华相遇时,他给我口述的他在这个寒假里酝酿的一篇诗。现在除了批改学生的作业,东华师的手指一般不摸笔,偶尔有话想说时,他就闭上眼睛,待四周没有任何杂音,用红铁入水的淬音,从容缓慢、一个字挨着一个字地说出在他心中已经发酵成熟的词与物。记得一次,我对东华师说我刚写了一篇短诗习作,他让我念给他听,我说稿子没带来。他说,如果一首刚刚写完的短诗,还不能背下来,足以证明它的不成熟。

 

    《鲍照》是东华师在息笔多年以后,于最近完成的历史人物抒情诗的最新的一篇。此前他口述了几首诗:《商君》、《韩非》、《李斯》、《陈胜》和《辛弃疾》。在近来那些向他问诗的日子里,他对诗歌艺术的精深且恢宏的见解,对古今中外名家经典及其路数的熟稔,对传统在当代汉语里运用的可能性的清醒,常让我叹息:为何不把他的思想写下来呢,哪怕是些生活空隙处的语言零块,哪怕是经过他的视网膜过滤的对历史和他人的回顾。

 

    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头顶月色,脚踩江堤,我问他写诗的意义和作为一个诗人的意义。他说,作为一个诗人,应当以他的精神影响一个时代。“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诗魂”,也许就是诗人的碑文。他的回答,让我觉得他太为这个时代而寂寞,或者是对汉语和汉文明的前途认识悲观,毕竟他才三十多岁。他又说:青黄不接得太久,已经成了死水一潭的局面,偌大的中国不需要天才,不能识别天才,甚至流行着不给天才以机会的暧昧的潜在规则。

 

    作为温东华诗作的最亲近的读者,部分作品的唯一的读者,除了情感上的永远无界的享受,艺术上吸取不尽的益处,思想上包容万象海纳百川的洗涤等以外,我是根本没有给以明确的评价的资格。根据我对现当代中国诗坛的人与事的了解,温东华的作品,只有他自己才能作出恰当的评说,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有那份涵养和诚信作出一个良知上的叙述。在当代中国读书界,对一部天才作品的认识,诚实的勇气和识别的能力各起一半作用。

 

    有时,在我和东华师一起重读他青年时代的长诗时,兴奋之际,他也偶尔发出类似“诗人的感慨”,说李白杜甫再世,怕也不过如此!说整个二十世纪,只有北岛的部分作品与杨炼的《诺日朗》及其优秀作品,和他的优秀作品可以一比。他甚至也用他不习惯的方式这样来感慨现实:既然诺贝尔奖在二十世纪关门之前没有认识我的机会,那么在二十一世纪开门之后,它也就没有和我认识的能力了。我那时惟有心酸,惟有痛惜,人们只知道在戏说历史的悲剧电视里奢侈自已的正义之情,却不知身边正在复制着深度的冤屈。

 

    《鲍照》足以对得起鲍照,但谁能对得起温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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