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及诗歌微信让诗界成了精神化又物化的大广场,人们在其中自信与自在,自大与自恋,虚荣或实在,而一个简单的爱好者、甚至与诗关系不大的好事者、初级写作者都可以自办平台,自任主编,广告播撒,分行的字词句身不由己——在红包投票、点赞打赏和各种网店、商机实践里虚荣飘移……对于一种新传播机器,为什么“诗人”这种物种反而少见反思与自律?
覃才→ 类型化写作显然是诗歌在原规则中主动寻求突破的实践。公安与警察视角与题材的类型写作在这一年得到集中呈现,8月,《琴剑诗系•全国公安实力派诗人丛书》(10卷)出版。10月,105位警察组成的《天津诗人》“中国诗选.警察诗人档案”出版。而“新诗典”式的口语写作、“工人写作”、“颓荡”诗歌、“地方主义”、“截句”诗丛、“新死亡”诗写,郑小琼的“打工写作”系列等,体现诗人、诗群与诗歌对“大一统”格局的反抗及自觉变化。
赵卫峰→ 网络对于当代诗歌最主要的作用是一种综合的“信息”冲击。原来这也是诗?诗也可以这样写?好诗好在哪儿?诸如此类。具体些说,它的落足点仍然是为何写、写什么、怎么写这三个方面。显而易见,在当下“写什么”这个方面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而“怎么写”尤其是“为什么写”这类前提性的方面则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与不重要的变化,是否潜伏着某些值得关注的倾向:世纪之交以来随着网络行进的诗歌确实发生了巨大变化,同时新传播环境正诱使写作者急功近利,诗歌传播、活动倾向于“虚假的精神行为艺术”,诗歌写作成为分行的“工艺写作艺术”,或可直接称为“工艺诗歌”。网络时空的出现带来综合的“信息”冲击作用,结果并非人人平等的。爱吃素者仍然不会真正喜欢荤腥,大家在一个宽敞的诗歌广场上似乎近距离,实则是面面想觑,各行其道,互不认同。也就是说,网络时空的出现更多是体现在传播工具、速度、渠道与效果上的量变,它并不真正改变诗歌本身,并时常让诗歌在传播的顺境、内在质量的逆境和诗人精神的困境间尴尬不断。
当越来越多的人已懒得考虑“为什么写”,这种状态实也反映出诗歌对于人的作用的变化:人们需要生活的诗意,需要诗意的生活,但不一定需要诗歌本身?
这似矛盾却也不矛盾,因为“音体美摄漫影视”的行进直接就是一种诗意张扬的过程,更具体形象地看,“饮食、栖居、旅游、采购、游艺”甚至是拉撒做梦,也无时无刻不体现出“诗意”的实现或期待感,日常生活审美化与审美日常生活化进一步合作与和谐,我们可以说这是“诗意的泛化”,这无可厚非,我们或许需要的是适时自省与提醒,诗歌本身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实在的变化?继续把希望寄托在传播方式与形式的更新之上?
人类精神的进步本来就是在正面反面之间冲突而行的。当看到流派式的诗歌倾向出现至少是可以欣慰的。相较往昔,世纪之交以来,种种诗歌概念或名称,诸如“新死亡”、“下半身”、“梨花体”、“草根诗歌”、“新红颜”、“打工诗歌”、“垃圾派”以及微信时段出现的“余秀华”、“颓荡”、“截句”等,都会引起异议,正因诗歌本身的不固守成规或创新特性,这样的情况正常。从类似的概念呈现亦可略见,诗歌在努力地自我更新或“折腾”,它在细化、类型化与自我辨识的曲径上自觉地不断地与风车作战。而今“诗人”的问题是,在新媒时空里不停播种存在感与成就感,却连风车都找不到或就没想过或不知它是什么了?
代际•九〇后
覃才→ 诗歌不老,诗人易衰。转眼间,年纪最大的90后写作群体也将三十而立。有进有退的诗歌生态,90后们如今依然需要更多的作品与机遇,以证明作为一个诗歌写作群体以及个体的价值。作为中国诗歌新生力量重要的发掘与推出平台——《中国诗歌》第六届“新发现”夏令营只招收“90后”学员,对“90后”的扶持力度显而易见。《星星》第九期推出大学生诗歌专号,《作品》杂志推出“90后推90后”专栏,并联手《文艺报》推出“新天•90后”栏目,《星星》大学生夏令营、武汉大学主办的全国大学生樱花诗赛、上海交大组织的全球华语大学生短诗大赛,《上海文学》辟出“90后诗歌选”专辑,以及《人民文学》、《延河》等均在持续关注在校90后诗歌写作群体。对于部分90后诗歌群体来说,经过几年的持续写作,现阶段迫切的需求或者不再是发表与获奖,而是写作上的风格化与转型问题。
赵卫峰→ 我通常赞成诗人队伍的代际划分。整个60后事实上都属于“朦胧的一代”或多少都与其有关连,提及70后现在更多是指其生理年龄。虽然曾有关于80后是E世代之说,但准确说90后诗人才是与互联网最为息息相关的一代、真正与新媒体同步的新群体。这也初步形成了90后思与诗的网络特征。我不是说其写作就是约定俗成的略带贬义或暧昧的“网络诗歌”,网络本是一种传播工具及信息集散环境,从观念塑造和更新上,它对90后一代的作用我以为是喜大于忧,但正由于传播的便利,问题相对亦多。
我很同意霍俊明关于70后是“尴尬的一代”之语,而我以为80后是“漂泊的一代”,90后则更像是“被动的一代”,现在看这定语并不准确。他们的阅读、写作练习、传播以发表、获奖等,多由前代诗人及现时环境铺就,这就导致其成长、生活、工作多少也是被动的;但其审美、梦想和观念则很自我、自在和自主,更多地属于“独生子女”的他们似乎更在意个人情感,这恰好是与诗靠近的天然馈赠。但是,入门意味着开门,诗歌能够让“90后”永远对犬儒、媚俗、物化、市侩、功利、虚无、资本、附庸风雅……保持着清醒的距离及认识?这是需要“90后”以后认真处理的。
出版•选本
覃才→ 处于新诗百年节点,不少诗集的出版也带有总结与梳理的意味。“作为中国1950年代优秀汉语诗歌的见证与展示”, 严力、 王小妮、王小龙、欧阳昱、姚风5位生于50年代活跃在80年代的诗人组合成磨铁图书《中国桂冠诗丛》第一辑。由孟繁华、张清华主编“身份共同体•70后作家大系•诗歌卷” “是对国内70后诗歌创作实绩的一次集中展示”,“最大程度上体现了70后诗歌创作的丰富性”。由麦岸、杨碧薇等6位80后诗人组合的“差别诗丛”“构成了‘80后’诗人的一个强阵”。个体诗人方面,西川、多多、欧阳江河、商震、李少君、池莉、邱华栋、沈浩波、树才、柏桦、臧棣、伊沙、玉珍和殷龙龙、马新朝等个人作品亦集结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