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尽俗世的尘埃,好象什么都没想,好象又什么都懂了。这山,这水,这村庄,这炊烟。不奇,不波澜。不盛名,不争名。但是,它就是在那一刻接受了你,包容了你,读懂了你,也充盈了你。不留你,因为你还要出发。不恋你,是因为你还要入世。可是,它会等着你,待你如婴儿般再次回到它的怀抱,它会如山岚接纳着流云,它会如清石接纳了树影,缠着你,绕着你,牵着你,送着你,美美地,好好地带着你走进梦中期待的白莲,那么美、那么幽。那么娴,那么雅。那么地神动、心动、感动与悸动。
你是一条若有所思的河。
俺的奶奶
◎ 齐云轲
齐云轲,1988年生,河南新蔡人,现居河南汝南县,乡村小学教师。有作品在《时代文学》《温馨诗苑》《河南日报》等报刊发表。系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闲来翻看户口簿,无意间又看到了那个不是名字的名字:齐杨氏。它的主人便是俺的奶奶。
中华民国二十年(
1952
1975
等我们都渐渐长大后,奶奶也老了。首先,是她的耳朵背了。跟她说话时,声音稍微小一点儿,她就听不见了。然后,是她的腰弯了,腿脚也基本上残废了,身体质量每况愈下。可是,俺的奶奶她依旧闲不住,见大家在地里干活,她就挪着一双小脚,拖着个小耙上地里去拢散乱了一地的麦秸秆或玉米叶子。深秋时,她还喜欢慢慢地拢树叶回来烧锅。有时,她还会让我替她穿针引线,以便她做针线活。我担心她眼不好使扎了手,就劝她别干了,她总笑着说:“孩子儿啊!放心吧,奶奶看得着,看得着!”没事的时候,她常坐在门口,见人就打招呼,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人家,听见听不见人家说的话。
2012年正月初四上午十点半,疲困的奶奶躺在了灶屋里锅门口的柴火上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她走的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安然,那样的安静,没有惊动任何人。大家吃完饭都出去玩了,奶奶坐在锅门口取暖。等我们回来,她已经走远了。人家都说奶奶是积德行善了,所以走的时候没有受一丁点儿的苦罪,而且刚过完年,亲戚朋友都在家,还增寿一岁——尽管这年才过了四天。两天后的傍晚,天还在阴着,我们把奶奶送进了她另外的那个家。合棺时,我见了奶奶最后一面,她还是那么安详,跟平时睡着了一个样——我从小就喜欢跟奶奶睡,直至我上了初中,离开了家。奶奶刚入土后,一直阴郁着脸的老天爷禁不住内心的伤痛,流下了泪水。众人走后,我俯下身子拍了拍坟上的新土,与奶奶做最后的告别。我知道奶奶一定会听见的,而且又该说了:“俺赖盼子,孩子儿啊!别再瞎折腾了,照护好文子(奶奶一直这样称呼她的曾孙子、我的儿子),跟文子妈好好过日子吧!”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又梦见了小时候的那个黄昏,我与奶奶去收晾晒的酱豆子时,因为盆太沉重,只好俺娘俩抬着。抬着抬着,不觉间我们都已经气喘吁吁了。我对奶奶说:“俺奶,等我长大有劲了,再收酱豆子就不用你来了,我一个人就能把它搬回家了,你管好好歇歇了。”奶奶笑了,逢人便说:“俺赖盼子懂事了,知道心疼奶奶了。好啊!好啊!好啊!”
现在,在家每天清早一开门,便看到了长眠于门前田地里的奶奶。奶奶周围还长眠着我的太爷和太奶,而且我们就在她身旁住,她一定不会孤单的。每次回来,我总是先去看看奶奶,抚摸着坟上的草,再与她说说话,最后才回家。
奶奶,你的赖盼子又想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又想与你一起去扫树叶子,去拢麦秸秆,去抬酱豆子盆了。奶奶,你以前就喜欢坐在门口晒太阳,现在又在咱门口看门,还看着那么一大片庄稼地,每当看着它慢慢成熟丰收,你肯定又该在梦中笑醒了吧!又该在心里盘算着:该是时候去拢麦秸秆了吧?
燃烧的原油
◎ 赵 富
赵富,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分的柴禾少,家家都缺柴禾烧。有几个冬天,县里给公社发放一定数量的原油票,生产队便组织大马车去油田拉原油。
我的家乡在县城西部边缘,离大庆油田不远,中间就隔一个大碱沟(草原)。具体多少里地没谁丈量过,但赶着马车一个单出,仅十来个小时就能跑到了。
生产队拉原油,不走公路,不走乡间路,单从大碱沟腹部横穿过,一路上尽抄些近道儿。在天寒地冻的大碱沟上,大马车码着夏天打羊草时车轱辘碾压出来的辙痕,奔跑在没有人烟、遍地是雪的草原上,像是游在白茫茫海洋中的一叶飞舟。
当年,我们小队拉原油的地址,都在萨尔图油田的范围之内。听公社干部说,萨尔图油田,即是萨中油田、萨南油田和萨北油田组成,也就是现在的采油一厂、采油二厂、采油三厂的辖地。
那咱,大庆油田正处在高产时期,油坑里废原油还没有着手回收利用。所以每到冬季御寒季节,经过地方政府与油田协商,拨给附近农村一批废原油,以解决部分社员家烧柴不足的困难。
后来我来到大庆施工,接触许多产能工程,逐渐了解一些废原油的概念。所谓废原油,其实是洗井时洗出来的,还有在修井、修管线时放出来的,实际都是些好质量的原油。当然,这废原油当柴禾烧,易燃又好烧。虽然象征性地收点钱,但还是很便宜的。
当时,废原油分配指标是有计划的。油田把一定数量的废原油拨给县里,县里按量分配给各公社,公社按量分给各大队,大队再按量分给各小队。县里在分配废原油时,还考虑到各公社运输路途远近和缺柴禾等实际情况,适当地调整分配数额比例。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的家乡在县城西部,离大庆油田又比较近,有着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所以,每次分配废原油时,我们队都拉不下,有时还能多分点。
记得,当小队出车拉原油时,都像挥师西征似的,队院子围上一帮人送行。两挂(辆)大马车,由大老板子带队,每挂车跟个掌包的。马,备足铡好的谷草和苞米粕子、豆饼等草料;车,打足气,装好东西,挎杠用傻绳绑在车的一侧(因原油是一块块板状的,装时一层层压茬,光板车箱装得高,晃悠不稳,别上挎杠增加面积,就低矮稳当了);人,带足伙食费用,穿上大棉袄二棉裤,坐上马车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