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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散文家》2015.5期“我见故乡多妩媚”(10)

来源:网络转载 2015-12-13 06:25 编辑: www.xigushan.com 查看:

被父亲责骂,我是不会到外面宣泄的,我会悄悄躲到屋里的某个角落,假装不露声色的坐着或躺着,或随手拿过一本什么书,漫不经心地翻来翻去。父亲越是发怒,我越是默不作声,我就像是一个抗击打能力极强的拳击手,默默地承受着来自父亲的直拳勾拳。在父亲宣泄完之后,我一言不发。我和父亲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在几乎所有的问题上,我都会反对我的父亲。

晚年时的父亲愈发地孤寂了。

父亲最终也没能抵挡住病魔的侵扰,山一样的倒下了。

医生职业性地照例向我们交代,该抓紧准备后事了。三个姐姐一听,有如晴天霹雳,一下子被惊呆了,禁不住哭出了声。望着昏迷失语、骨瘦如柴的父亲,我一阵说不出的酸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贴着父亲的耳朵叫了一声爸,这一叫,竟叫出了两颗浑浊的老泪。那是父亲留给他的这些儿女们的最后一丝牵挂吗?

在那个冰冷的冬日,父亲乘着天堂里飞来的那只仙鹤,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月更替,斗转星移。在流光水一样的匆逝中,我的一双儿女长大了。

女儿很爱她的母亲,见母亲被纸花生意所累,终日疲惫不堪的样子,竟舍弃自己的学业,开始帮母亲料理纸花生意。

市场距老屋三十里开外,销售纸花,须起早去,晚了,摊位就没有了。残星还在眨眼,晓雾迷蒙,妻子用自行车载着纸花,早早起程了。寒来暑往,四季轮回,母女俩终日奔波于老屋和花市之间,就像我父亲生前肩头上的那根扁担,老屋在这头,花市在那头。

儿子读初中那年,转学去了霸州市二中。

那时,我大姐夫还在霸州市二中教务处工作,是他圆了我儿子进城的读书梦。为了儿子读书方便,我在那座城市买了房子,而后,便匆匆离开故乡,离开了我的老屋,举家搬迁到城里,过起了城里人生活。

身处闹市的喧嚣中,我总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也就更加怀念起我的故乡,我的老屋,想故乡那熟悉的人,想故乡那炊烟袅袅的景,想故乡那尘封的事。站在楼的高层窗口,凝视故乡方向,我恍惚觉得有一缕淡蓝色的炊烟,就在我的眼前袅袅升腾着,满是亲切的气息,叫人莫名的感动,仿佛望见我那苍老疲惫的父亲,还站在老屋矮檐下,站在一缕炊烟的背景前,远远地望着我,一声声喊着我的乳名。

儿子高中毕业那年,又考上了大学,我的女儿也已出嫁,可我的心中竟然觉得怅然若失,空荡荡的心里总是遏止不住地伤感。翻看着儿女成长的相册,喜忧参半,孤独却瞬间占据了我的心灵,那是孩子们长大了飞出巢后的一种空虚和落寞,但也是一种欣慰和满足。

那年,儿子大学毕业,做了一名高中数学教师。

我卖掉霸州的房子,又在儿子工作的那座城市买了三室两厅的居所。

接下来是装修,完工后又接着操办儿子的婚事。

一年后,儿媳送给我和妻子一个乖巧聪慧、活波可爱的小孙女,我和妻子理所当然地承担了做饭和看护孙女的义务。

华灯初放的夜晚,孙女依偎在我的怀抱里,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甜蜜,我给她轻轻哼唱起了她曾祖父曾经给我唱过的歌谣:“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银钉……”唱着唱着,我的眼角竟然潮湿起来。

离开故乡的老屋越久,思念的那根神经就会绷得越紧。今年阴历十月初一,借给父母上坟烧纸的机会,我又一次回到了故乡,回到了那栋曾与我朝夕相伴的老屋。

老屋还是以往那个样子,静静地躺在故乡的怀抱,像在安详的酣睡,只是在老屋旁边,不知是什么时候,竟然鬼魅似的冒出一栋刺目的瓷砖贴面小楼,破坏了乡村古朴祥和的氛围,与周围环境显得那么不调和。

我走进老屋的院子,一种久违的感觉涌动全身,真的到家了。站在老屋的矮檐下,我的内心禁不住一阵阵酸楚与愧疚,仿佛看到了父亲肩挑扁担的背影在老屋前弥漫,抚摸着老屋日渐斑驳的院墙,仿佛触摸到土红色砖缝里渗透的父亲的疲惫、叹息和期待,仿佛依稀看到十年前父亲清癯的面容,我的眼泪就像挂在老屋矮檐上的雨滴,一滴一滴凝结在无限的哀思里。

那日,我在老屋门口与乡邻闲聊,堂嫂走过来问我老屋卖吗?

我把头一扬:“不卖!”她哪里知道,没了老屋,我的灵魂将浪迹天涯。

 

 

乡根永在

 

罗迦玮

 

罗迦玮,布依族,

 

 

乡愁于我而言,是一棵扎根于心野,永远都无法移走的生命之树。生长的过程,是烟火的传递、生命的承继,让我记住了父母的恩德、祖上的福荫,以及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还有遮风避雨,生养生息几代人,至今仍在心中记载着岁月沧桑的老祖屋。

在我的意识深处,“故里” 的概念是父母从外地调回家乡所在地工作之后,我才逐渐萌生的一种认识,随着人生阅历的增长,已潜移默化成生命的血液,深入了我的骨髓,成为一生无法割舍的思乡情结。

父母当年在黔东南工作,为照料年迈的祖父调回了家乡安龙,与乡邻亲友时空距离的缩短,便捷了彼此之间的相互往来。一旦老家有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父亲都要带上我们回去认上亲戚、表达心意。印象最深的还是逢年过节时,随父亲回老家上坟祭祖,抑或受邀到亲戚家吃杀猪饭,让人感受到乡情的浓郁、亲情的纯朴。常言道:“亲戚越走越亲,朋友越走越近”,父亲的用心,让我逐渐懂得了寻根认祖、不弃乡邻、不可忘本的人生情怀。

落叶归根,是一个人不忘祖宗恩典、回归生命自然的美好夙愿。“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的诗句,道出了游子浓烈的乡愁,对故乡的深深依恋,在人生的感慨中跃然于字里行间。父亲临近退休时,落叶归根的心愿也愈发显得更加的强烈了,回老家养老的念想得到了母亲的支持,便毫不犹豫地拿出平常省吃俭用攒下的微薄积蓄,请老家的亲戚帮忙翻修多年失修的祖屋。当年的翻修不同于现在的旧房改造,翻修后的祖屋还是原汁原味的,木头结构,石墙瓦顶,全是就地取材,仅是在破损的地方照原样作了修补,而室内就没有什么装修了,斑剥的墙面全用旧报纸糊上,挨近浏览可见时政的变化和岁月的沧桑,翻修后的祖屋在宁静中也仿佛有了某种历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