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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孜湖:中国最美纯净湖光 真实新疆风土人情(21)

来源:网络转载 2016-10-27 11:45 编辑: www.xigushan.com 查看:

  然而,当她和男友提及这个问题时,他认为她小题大做。而赛伊娜的忧虑,正是来自于这些“小题”。她认为现代文明当然是个好东西,可它的确侵蚀了草原的文明和文化;而且,这种潜移默化的渗透,会让很多人变得得过且过。

  在赛伊娜看来,“文明还是野蛮”,其实是个伪命题:也许“文明”不过是智力的夸张和心理上的妄自尊大,而“野蛮”则充满活力,更富蛮荒气息。应该从非此即彼的僵化模式中跳脱开;应该从这两个极端中,寻找到一个点,把真正的自我和自由结合在一起。

  在草原,人的标准也是天的标准。草原上人们的度量衡,是从自然中承袭而下的。草原人不会被书本捆住手脚而胡思乱想,做一些亵渎神灵的事情。那些从未被人迹沾污的洁白山顶,有着宏伟肃穆的表情,始终令人感到敬畏。但现代文明要草原人摒弃传统文化,而这,只会导致更深刻的冲突。

  赛伊娜具有超级敏感的嗅觉天赋,她深谙转场,了解草原社会的结构,在她敏感的心智中,有着太多的东西。赛伊娜的过去,并不是用旧时刻计算的旧时间;而是用“另一个时刻”计算的“另一种时间”。

  “我想要回到从前,”爷爷说。“我希望一切都回到过去,干枯的小溪能流着清水,泉水也能涌出,地下水位恢复到原来的位置,羚羊、野狼重新占领它们的家园……”在爷爷奶奶的世界,一切都是明确的、稳定的;到了赛伊娜这里,时代发生了改变,她不得不做出艰难选择。

  后半生,她的生活将重复这个场景:

  凝望黄浦江时,她的瞳孔里,却闪着沙孜湖的波浪。

  湖畔十八行

  燃烧的青春

  这就是离家出走的那个女孩?

  父亲揪心,母亲哭嚎……

  她带回一张比玫瑰花还鲜嫩的脸

  以及——燃烧的眼睛

  黄昏里,枯草和岩石炙热

  最后一只蚂蚱掠过湖面

  干草滩像烙饼,柔软甜美

  炊烟在栗色幕布上,舞起一缕白纱

  整个湖畔,变得颤抖而眩晕

  那夕阳里的女孩,正在宣战:

  “让我离开的,是被你们命名的世界

  正在到来的,是秋夜的黄昏

  是神秘的黑暗。是他和他的影子

  是他俯瞰我时,我所不能明了的其余……”

  一万只萤火虫在她的头顶盘旋

  在草原,青春像大理石,像金刚钻

  唯一场隆冬暴风雪,才能销蚀

  它那坚硬的内核

第27页 :第七章:市场街的男人(1)

  第二部:市场是条街

  第七章:市场街的男人

  托里的行人那么少。黄昏从汽车站走出,被出租车拉了一段距离后,我发现,这个小城没有公交车;司机确认了我的猜测。

  虽然人不多,但车速并不快。街道上铺了柏油,路两旁的灰白楼房多为三四层。人行道旁榆树下,坐在木凳上的男人在修理自行车,脸被放射状辐条切割成一缕缕。等在旁边的女生,扎马尾,双肩包,在吃着雪糕。骑摩托车的男女,脸色黑红,握着车把的手背,像被烙铁焊在上面。

  某个拐弯,突然横过辆愣头愣脑的自行车,骑车少年有十几岁,后座上是个同龄的的少年,脚快蹭到地面的上,正努力向上抬,怀里斜抱着把冬不拉,琴杆上缀着团猫头鹰羽毛,一摇一晃。他忍不住弹奏起来,轻柔音符如溪水,淙淙洒下。

  一位少女:鹅黄大摆连衣裙,两条粗黑长辫河流般漫过裙摆,直抵小腿肚(我在童年时,做梦都想拥有这样的长辫,觉得那样才美到极致。当我长大,发现自己和班里的男同学们想得不一样:他们认为留辫子的女孩很土)。

  红灯亮起时,出租车停了下来,车窗外的人行道旁,停着辆破旧的解放牌大卡车,两个男人正在车头旁扭打。二十多岁,黑壮,互相伸出的拳头,正要落在对方胸部,突然,力度发生变化,不再怒气冲冲,而饱含深情,戏耍地捶过去。两个男人热烈拥抱,胳膊套胳膊,朝小卖部走去。他们穿着T恤衫牛仔裤,但表达情感的方式还是草原式的。

  托里县城的街景,像张褪色老照片,并非这里独具,而像一切城市的幼年时代。这些最初的街道,并非只为交通便利而建,更像是家的外围领地。在这样的街道,人群或羊群,皆可慢吞吞横穿而过,并非要违反交通规则,实在是那道路过于空荡。

  出租车向前,托里继续呈现它的面貌:主街(这个小城惟一的大主街)不足十公里,两旁的零散店铺数量有限,总在适时时收起形迹,而其背后,是浩荡草原。

  楼房稀疏,常处断档状态;间或,夹杂着些泥土小屋,茅草就长在屋顶或墙角,像是这些屋子的必要组成部分。在柏油路尽头,楼房完全消失,出现了条黄土路,弯弯曲曲,钻入低矮的平房间。

  在柏油路和黄土路的交界处,出现了县宾馆:一幢单独的三层小楼。楼前有个小花园,喷头正从青草中探出,射出扇形水花。我问司机哪里有饭馆,他说市场,我说哪个市场,他瞪大眼睛,口气惊诧地说:“只有一个市场啊!”

  于是我请他拉我去那个市场。

  我在前台办了手续后,将包放进房间,再次坐进这辆座位上烂着黑洞的出租车,朝市场奔去。我饿了。我问司机是哪里人。他说他从山东来,已开了三年出租车。因这里至今未通公交车,生意还不错。几个拐弯后,车停在人头攒动的地方:喀拉盖巴斯陶(松泉)市场到了。下车后,他叮嘱我,饭后可自己走回来。

  暮色中,市场门前的小店纵使脏兮兮,也挂着亮丽的大牌匾——麦多多西饼屋、特色杂碎(红色横幅注明:大盘杂碎、大盘肚子、胡辣羊蹄、全套肚子)、杨兆灵诊所、加美花卉、新和商店、飞鸽音响行、香辣王砂锅、水暖建材销售点、买买提烤馕店、舒心馍店、嘉宝莉漆、宏升五金建材店、马老二馕坑肉……

  人行道由长方形砖块拼贴而成,四处散落着纸屑、糖纸、雪糕皮、烟头、苹果核。烤肉摊卓然挺立:四根铁杆撑起红塑料布顶棚(风吹日晒,颜色已泛白),两根羊腿赤裸裸挂在铁钩上,既是活广告,又是正在使用的原料。木桌上置着块案板,堆着碎肉,大盘中是一把铁钳,上面已串好肉块(四块瘦加一块肥,肉块的体积明显比乌鲁木齐大)。

  上唇留着黑须的男子正数着铁签,然后拿出一把后,搭在烤炉上。三个敞口的铁皮盒中装着咸盐、辣椒面、孜然——烤羊肉串的全部佐料。男人将手指伸入,指尖一撮——似乎能计算出份量——再顺着肉串蠕动指尖,让粉末均匀地降落,每一块肉都滋滋冒油。肉块的鲜红褪去,逐渐泛白,遇到调料,噼啪作响,浓香似小焰火,炸开在半空。